【Portraits of Love】被浪漫化的傳奇伴侶──John Lennon 與小野洋子

TEXT BY 顯影 PHOTOGSTORY

已婚之人的相遇
英倫搖滾樂隊The Beatles在1960年出道，短短幾年間已風行全球，甚至來過香港演出，John Lennon作為樂隊主唱，無疑是家喻戶曉的人物。比他年長七歲的小野洋子，23歲時與日本作曲家一柳慧在紐約結婚，之後在1963年與美國電影監製Anthony Cox迎來第二段婚姻，可惜很快便以分開收場。1960年代初，她先在紐約藝術圈嶄露頭角，及後前往英倫舉辦展覽。1966年11月，小野洋子在Indica Gallery舉辦展覽，畫廊老闆兼藝術家John Dunbar邀請John Lennon到前來參觀，二人因而在畫廊相遇。Lennon對小野洋子的觀念藝術深感興趣，雖然她當時假裝不認識這位大明星，後來她在訪問中透露，那時其實已被他深深吸引。洋子主動給他寫信，還向他展示自己的新作品，不久後兩人開始通信來往。翌年，Lennon贊助小野洋子在倫敦Lisson Gallery舉辦的展覽《Half-A-Wind Show》。當時兩人均有家室，小野洋子尚未正式離婚，但並未阻止這段婚外情的蔓延。

1968年初，Lennon創作歌曲《Julia》，裏面有句歌詞是「Ocean child calls me」，當中的「Ocean child」正是洋子的直譯。二人正式在一起，是創作實驗專輯《Unfinished Music No. 1: Two Virgins》時，他們在專輯中赤裸上陣，當時引起很大爭議，唱片的封底照片，還出現在剛創刊一年的《Rolling Stone》雜誌封面。自此之後，二人幾乎形影不離，小野洋子也出現在The Beatles的排練現場。在分別與原有伴侶離婚後，二人在直布羅陀1969年結婚，還組成Plastic Ono Band樂隊發表專輯。由於Lennon在認識小野洋子後風格大變，更與The Beatles漸行漸遠，樂隊最終在1970年散夥。即使至今，仍有很多人認為是小野洋子的出現，才導致The Beatles的解散。

雜誌封面見證二人關係
《Rolling Stone》是美國權威音樂雜誌，John Lennon與小野洋子三次出現在封面上，恰好見證二人關係的不同階段。第一次以專輯照片登上雜誌封面時，他們尚未正式成婚，而在1970及1980年拍攝的照片，則同樣由攝影師Annie Leibovitz操刀拍攝。1970年，Lennon發表單飛後首張個人專輯《John Lennon/Plastic Ono Band》（小野洋子在同日發表個人首張專輯《Yoko Ono/Plastic Ono Band》），當時年僅21歲的Leibovitz已在Rolling
Stone》雜誌正式展開攝影生涯。二人因這張專輯而相遇，這是The Beatles樂隊解散後Lennon的第一個訪問，Leibovitz既為他拍攝肖像，也捕捉他在後台輕鬆自在的一面。三萬多字的訪問分兩期在1971年初刊登，兩次均以她拍攝的照片為封面，第一次是Lennon的單人封面，第二次則是他與小野洋子一起登上封面。

Leibovitz任職《Rolling Stone》十三年，期間拍攝過不少經典封面，最廣為人知的必定是1981年1月份John Lennon與小野洋子的封面照片。1980年11月，Lennon與洋子剛完成新專輯《Double Fantasy》，因此接受雜誌訪問及拍攝。同年12月8日，Leibovitz來到二人位於紐約的住所，原本她只想拍攝Lennon一人，但他堅持洋子也要出現在封面上。Leibovitz想起二人在1968年的實驗性專輯《Unfinished Music No. 1: Two Virgins》全裸出鏡，於是提出拍攝裸體的建議。

洋子拒絕這個提議，說她只能接受脫掉上衣，Leibovitz於是叫洋子維持原有造型，而除去衣服的Lennon則以蜷縮的姿態緊抱洋子，並嘗試幾個不同的擁抱及親吻動作。當見到他側吻小野洋子那一瞬間，Leibovitz敏捷地捕捉畫面，當時三人望着那張寶麗來照片均非常興奮，Lennon更說照片準確捕捉二人關係，Leibovitz最後再以120相機拍攝下這個姿勢。這張刊於翌年一月的封面，在2005年時曾被美國雜誌編輯協會（American Society of Magazine Editors）評為過去四十年最佳雜誌封面的相片，其實也是John Lennon的最後公開照片。因為在拍攝完這個封面五小時後，Lennon歸家時在公寓前遭受瘋狂歌迷Mark David Chapman槍殺身亡，而在他離開寓所時，另一位歌迷Paul Goresh曾拍攝到他為兇手Chapman簽名，也為這個震撼的消息增添悲劇意味。

家庭溫馨與浪漫
如果說Leibovitz充滿戲劇性的照片捕捉John Lennon與小野洋子在不同階段的面貌，那麼美國搖滾攝影師Bob Gruen的鏡頭，則平實地記錄他們日常生活的瞬間。相比起二人的雜誌封面及舞台上的照片，這些浪漫且家庭溫馨的影像，反而顯得不太廣為人知。現年77歲的Bob Gruen，早在1960年代已開始拍攝音樂演出。在他逾半世紀攝影生涯中，曾拍攝過The Rolling Stones、David Bowie及麥當娜等搖滾名人，而最令人津津樂道的相片，不得不提John Lennon與小野洋子。1971年，這對夫婦移居紐約，居住的公寓恰好就在Bob家中附近。Bob曾拍攝他們的表演，或許是由於街坊關係，事後他將照片送到二人家中。小野洋子收到照片後十分驚喜，雖然曾有無數人與他們合照，但二人從未見過這些照片。不過，Bob當時並未與他們見面，更沒想過日後會成為他們的私人攝影師。

1972年，搖滾作者Henry Edwards正撰寫美國搖滾樂隊Elephant's Memory的故事，他們也是John Lennon及小野洋子在美國演出時的樂隊，以Plastic Ono Elephant's Memory Band之名為人所認識。他也計劃採訪這對夫婦，當他在《The Photography of Rock》一書看到Bob Gruen拍攝的照片後大為驚喜，於是邀請Bob為二人拍照。Bob Gruen後來在訪問中回憶說，雖然他曾拍攝過不少搖滾巨星，然而當他在走廊準備進入房間時，他依然緊張得身體顫抖。他知道這樣會令二人也覺得緊張，於是他深呼吸後才進入房間，然後故作鎮定地與他們閒談。

結過在輕鬆的氛圍下，二人均感到非常自在，拍攝的照片也很自然，他們很喜歡Bob Gruen拍攝的照片，並將他拍
攝的樂隊相片收錄在專輯包裝裏面。他們相處甚歡，小野洋子得知Bob曾經送照片一事，把他當成朋友。Bob也很快
與二人變得熟稔，成為他們的私人攝影師，在接着數年時間裏持續拍攝他們在台前幕後的生活。在他的鏡頭下，可見二人泛舟湖上，John Lennon在中央公園送給小野洋子一朵小黃花；既有他們排練的畫面，John Lennon還向他
開心展示抱起兒子的瞬間，可見他們之間關係匪淺。

其中一張最廣為流傳的影像，是Lennon身穿寫有「New York City」字樣T恤的照片。攝影師1973年在時代廣場見
到有人賣紐約字眼的T恤，於是買下一件送給Lennon。當翌年他們在Lennon家中天台拍攝時，Bob建議他穿上這件T恤，「New York City」字樣與背景的紐約天際線相映成趣，這張照片也成為Bob最膾炙人口的作品之一。

小野洋子對Bob的照片讚不絕口，其專輯《Approximately Infinite Universe》及《It's Alright (I See Rainbows)》的封面照片均是由他操刀，二人至今仍保持友好的關係。

2005年，Bob Gruen出版的《John Lennon: The New York Years》攝影集，小野洋子對此書有極高評價。之後攝影集更出版多國語言版本，同名展覽也在歐洲及南美逾二十座城市巡迴展出。

小野洋子「默許」的情人
由婚外情發展成人生伴侶，Lennon與小野洋子的關係並非一帆風順，中間也經歷過起伏與分居。1973年夏天，二人關係出現裂縫，洋子知道Lennon會耐不住寂寞與女人約會，她寧願找個可以照顧他的人，於是向二人的私人助理龐鳳儀（May Pang）建議她與Lennon在一起。最初龐鳳儀感到十分不安，一度抗拒洋子的建議，畢竟Lennon不單是著名歌星，更是她工作上的老闆。當時龐鳳儀已為他們工作三年，沒有男友的她在洋子的不斷「輔導」下，終於在不久後說服自己，開始這段另類的情侶關係。在那段日子裏，龐鳳儀不僅陪伴他在錄音室工作，夜晚則會一同外出散心，還與Lennon到洛杉磯宣傳新專輯《Mind Games》。當時傳媒在描述這段經歷時，均把龐鳳儀說成是小野洋子「默許」的情人。龐鳳儀後來在訪問中透露她與Lennon是情侶關係，當時Lennon與洋子已分開，他還拒絕洋子的電話。不過，這段特殊的關係僅維持一年多，1975年初，小野洋子懷上兒子Sean Lennon，夫婦二人因
此重歸於好。在Bob Gruen的照片中，也可見當時一家三口的溫馨場面。

Lennon與龐鳳儀的關係其實並不太廣為人知，有人認為是小野洋子刻意將她排除Lennon的圈子之外，讓她從大眾的記憶中抹去。然而龐鳳儀並沒就此罷休，她先是在1983年出版書籍《Loving John》，後來重新編輯為《John Lennon: The Lost Weekend》，她聲稱與Lennon的戀人關係維持至1977年，之後也一直有聯絡。2008年，她出版攝影集《Instamatic Karma》，收錄許多關於Lennon的照片。龐鳳儀說，當年小野洋子跟Lennon與前妻所生的兒子Julian相處不來，兩父子有兩年時間沒有相見，她察覺到Lennon思子心切，於是安排Julian到美國與Lennon會面。後來兒子回到英國後，她仍不時安排兩父子通電話，前妻Cynthia Lennon對此也十分感激。

相比起小野洋子，龐鳳儀的故事固然顯得較鮮為人知，然而她的出現，正好彌補John Lennon那段迷失的歲月，陪伴他走過最低潮的日子。她的故事同時也劃破世人對Lennon與小野洋子婚姻的浪漫化想像，在鎂光燈下恩愛無比的夫妻，同樣經歷過分離與裂縫，不過陪伴他走到最後的，仍是小野洋子，世人眼中天造地設的一對，仍是John Lennon與小野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