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EXT AND PHOTO BY 何兆彬
Maureen:我加入只有6個月。我是馬來西亞人,在港十六年了。之前我做過集團財務律師超過二十年,因為生孩子停了工作,及後我在NGO工作四年。因為疫情,辭職回到馬來西亞照顧父母。我同時是兒童作家,因此也認識不少作家,這幾年寫寫書,回港時文學節問我可有興趣替他們工作,我說當然好了。
Maureen:我們是非牟利機構,沒有大預算去做宣傳。因為文學節要從外國請作家來港,成本很貴,門票不能定得太便宜,票價大概由$188-$398不等,我們也有些免費的活動。文學節22年前由Nury Vittachi創辦,早期為了推廣英文和閱讀英文,這些目標到目前也有保留,但只推廣學英文太狹隘了。之前沒有介紹本地作者,因為很少本地書是有英文翻譯的,但現在多了,可以找更多的本地作家參與,例如董啟章、黃宇軒。
LJ:資金怎樣籌集?
Maureen:主要的贊助商是語常會(SCOLAR),另外還有一些商業機構。我們每年都辦籌款活動,但疫情之下停了。
LJ:文學節的活動,還有一個香港國際青少年讀者節?
Maureen:3月6日-12日是香港國際青少年讀者節。我們會找來作家到學校演講,一共有47間學校參與,將接觸到一共14,000名學生。這些學生在過去三年裡被困疫情之下,總要讓大家接觸一下外國作家。6日-10日是上課日,11-12日是給成人的,我們請來了斯里蘭卡作家Shehan Karunatilaka來港,他剛得了布克國際獎。另外還有著名作家Violet Kupersmith、Emily St.John Mandel,也請來日本的翻譯作家柏葉幸子 ,她非常有名。
今年的主題其實是想讚揚一下香港,我們戰勝了疫情,也想宣揚一下珍惜眼前的一切。今年的香港元素特別強,一如你說,香港人很多都不知道這個文學節,那麼這麼多說廣東話的人,我們的小朋友呢?老一輩人呢?如果有人喜歡飲江、喜歡董啟章,有人一說英語就緊張,但他們也喜愛閱讀,例如愛讀卡夫卡的,我們也想邀請他們參與,我們真的想多接觸社會。又例如香港的外傭,他們有個寫作組織叫Migrant Workers in HK,專寫在香港發生的小故事。還有一個平台叫HK Shifts,專訪問要換更工作的人,訪問的士司機、洗衫阿姨,今年也會有講座。我們希望大家都能聚聚、聊天交換想法。剛確定了的,是今年會找來在阿富汗做採訪的戰地記者。我們也會談香港的歷史,七十年代很多難民來港 ,我們會找來曾以難民身份在香港逗留的越南人,她來說自己的故事,她現在身在美國。
也想把香港作者介紹給西人讀者,例如董啟章、黃怡,黃是董的學生,二人會有對談。也許英文讀者現在不認識他們,但他們應該要知道的!
我大可只跟你介紹最著名的作家,這樣最安全,但事實上不是這樣,現在大家都有手機,大家睇戲、打機,太易分心了,都沒有時間閱讀,這不只是在香港發生啊,全世界都一樣。
LJ:那在這分心年代,怎推廣閱讀?
Maureen:全世界都很難。新一代的英文水平不好,大家現在不習慣思考,也不關心這些事了。我們辦文學節,不期待100人來100人都受到啟發,但有一人被鼓舞就很好了。
Maureen:不好說。但即使在馬來西亞,大家的英文水平也在下跌,因為現在少有人閱讀了,尤其是深入閱讀。而閱讀書本,科學調查已證實,跟閱讀手機的文章是不同的。
前香港欖球隊代表Lindsay Varty(華蓮絲),是全職寫作人,身為在香港出生的混血兒,她喜歡以英文推廣香港文化,2018年推出《夕陽餘暉》講夕陽行業,去年又寫了一本書推廣本地街頭小食。
Lindsay:是有點似。自從出版了《夕陽餘暉》後,好多人表示對這些老店、傳統手藝感興趣,問我怎麼可以找到他們。其實在疫情剛爆發時,我有做了一個專頁,將書中出現的店舖地址一一羅列出來。好多人以為這些舊香港的職業已經消失了,但其實尚有一些還在城市角落裡,大家可以隨時去探訪,我希望大家尊重他們對香港文化的貢獻。
香港有好多西人居住,他們不會講廣東話,我只想把大家帶到店舖前,例如炳記銅器是做手工銅器,大家可以去店裡看看他們怎運作。我希望Walking Tour會令人更明白多一點香港文化。
LJ:去年你也做過Walking Tour?
Lindsay:去年做了兩個,一個在油麻地,一個在西營盤。我在香港長大,但廣東話不好,說不上是香港文化的專家,但我跟這些店做了好多訪問,所以,我希望可以把他們介紹給其他人。其實過去幾年,有些人退休,有些去世了,再過了一段日子,會越來越難找到人再從事那些傳統技藝。三年疫情使很多店舖都關門了,我沒有確實數字,但看起來有近一半老店都消失了。
LJ:你提到幾次香港文化,你覺得香港文化是什麼?
Lindsay:我母親是澳門人,父親是英國人,他從6歲就來港,我家中有英式傳統,也有中式的習俗。農曆新年我會收利是,也會吃蘿蔔糕。對我來說,香港文化有一種對長輩的尊重,例如炳記銅器由兩兄弟營運的,他們接手父親的手藝,因為這是父親生前的願望。我的書封面就是他兩兄弟,有些人會拿着書去找他們簽名,如果你把他們的那一頁遞給弟弟簽名,他一定是會先把書遞給大哥,這是家中的規矩。其實二人一早可以退休了,把店賣了也會賺很多的錢,但他們繼續工作,直至最後一天,因為他們父親也是這樣。對我來說,這就是香港文化的一部分。
LJ:《夕陽餘輝》後,你也寫了另一本書?
Lindsay:疫情後我寫了另一本書《Welly the Wild Boar and the Quest for the Egg Puffs》,去了很多學校演講。這本書是關於香港的小食,例如魚蛋、蛋撻、雞蛋仔。
這是本童書,一本關於喜歡吃雞蛋仔的熊,去找香港小食的故事,有點傻傻的。我的重點是落在那些將退休,一直在消失的香港行業之中,我跟小孩說的重點是在食物上,也許十年後,香港的大排檔都會不見了。有些西人不懂廣東話,也許一直不敢去試。自從寫了這本書,好多家長都跟我說,他們的孩子想吃這些小食,他們去了油麻地,去了不同地區吃這些小食。
我從小喜歡吃話梅,但我的西人朋友沒有試過,他們來到我家我就會請他們吃,吃後他們都喜歡。農曆新年我家中吃蘿蔔糕,西人朋友聽到會說:「什麼?Cake(蛋糕)你竟然炒它?瘋了嗎?」但吃過他們也喜歡!他們也會跟我去吃皮蛋和粥,只是之前沒有試過。
LJ:除了寫書,你平常做什麼工作?怎麼會愛上閱讀和寫作?
Lindsay:我有好多工作,我是自由身記者、作家,也是Copywriter。小時候我喜歡看書,也一直寫文章和寫詩,從前我會用父親的電腦,開他的MS Word去寫小故事。成長過程中我喜歡聽別人的故事,也覺得訪問人好有趣,我喜歡跟陌生人講話,你會發現每個人都有有趣的故事可分享。跟陌生人說話很有趣,因為跟陌生人說話不是很香港嘛!通常我都會先買點東西,打開話題,然後我會告訴他們為何我想做這個訪問.我第一個訪問是去了上海理髮店,我先剪了髮,剪髮時我開始問問題,那次很有趣,他告訴我,八十年代香港人人都要電髮,他很忙,然後那一波潮流退卻了。他又說,父母從六十年代由上海來到香港,他們住在屋邨,過很窮的日子。由於他父親是理髮師,他就由父親教他剪髮。上海師傅除了剪髮,也替你剃鬚,因此他在山邊找了一個西瓜,拿着西瓜來練習用剃刀。
LJ:你最愛讀什麼書?近年有什麼書可以推介?
Lindsay:我最愛的是《To Kill a Mockingbird》,我母親是律師,因此我會想像自己是書中的女孩。近日我在讀斯里蘭卡作家Shehan Karunatilaka的小說《The Seven Moons of Maali Almeida》,故事寫的是一個人死後的故事。他今年文學節也會來港,這書在2022年贏得書獎,十分有趣。
LJ:之後有什麼新搞作?
Lindsay:下一本書《Hong Kong Slang》將在今年推出。我一直在寫香港文化,想讓更多人明白,新書嘗試把香港俗語翻成英文,例如「公主病」、「食檸檬」……(你最愛那一句?)嗯,有些聽起來有點壞我不想講啊,哈哈。我的西人朋友喜歡「咖喱雞」,他們喜歡一些翻成英文是完全無厘頭的字句。大家又喜歡「笑死我」,我們會說成Laugh Die Me。濕濕碎、落狗屎也好有趣。我寫這些書,主要是針對英語讀者,他們住在香港,但不理解香港文化和廣東話。講解中文香港俗語的書很多,但沒有英文的!
香港國際文學節
舉辦日期:3月6日至12日
https://www.festival.org.h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