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演張藝謀︰立足未來，對話傳統

張藝謀導演的作品果然非同凡響，近月在美高梅劇院正式開演的《澳門2049》集結了八個瀕臨失傳的非遺項目，創作出結合了中華民族藝術瑰寶和前沿科技的未來舞台，贏得坊間一致的好評與喝采，再次展現了藝術與科技的獨特魅力。

TEXT BY MIU LAU PHOTO BY 美高梅

張藝謀導演早就將科技與傳統藝術的完美融合演繹得出神入化，在2008年北京奧運會開幕式上以當時世界最大的LED畫卷與演員的表演緊密結合，夢幻般的視覺效果讓人印象深刻，後來2018年平昌冬奧會閉幕式上的24個隱形機器人與24名輪滑演員協同表演同樣精彩。近月上演的《澳門2049》則是2017年推出的《對話寓言2047》之升級版，同樣是將古老非遺和現代科技相結合，張導演展示了科技與藝術的無縫融合，不僅提升了演出的觀賞性，也展現了中國文化的魅力和現代科技的力量。

非遺與科技的交響

用上一年多時間籌備的《澳門2049》共有八個節目，分別呈現西北花兒、蒙古呼麥、苗族古歌、京劇、北方秧歌、彝族彝聲、中華舞獅、陝北說書共八種中國非物質文化遺產。張導演介紹，為了帶來最真實、最震撼的視聽盛宴，每一個非遺唱段和演奏都是藝術家們現場原聲，而非錄播。另一亮點整個演出均集結了國際頂尖科技團隊的專業巧思，運用了遙控編程機械臂、AI影像製作、仿生飛行器表演等多項技術，實現了瀕臨失傳的藝術與現代科技的融合。

將中國文化融入不同藝術創作之中一向是張導演拿手好戲，他介紹道︰「這個節目不同於一般的娛樂性演出，是用了五千年中國文化跟科技和未來對話，產生一種新的化學作用。」他直言近年因AI的興起和科技的發展，觀眾也常常將人工智能、未來、科技、機器人，以及AI能否取代人類等議題掛在嘴邊，此演出恰巧在這個點上，引發了觀眾很多的共情點，令人反思該如何面對科技、如何共同迎接一個新的時代。

震撼的科技舞台

要數演出中最具科技震撼效果的環節，定必是「秧歌‧數控」中一群揮動着紅色絲巾的人形機器人的舞蹈演出，靈活劃一的動作表現出中國北方地區秧歌舞蹈的精髓，在科幻感中展現非遺文化元素，確實精彩。而在「苗歌‧空靈」中的光影效果最為一絕，在節奏鮮明、穿透力十足的苗族歌舞下，舞台上的動力鏡面燈光效果為整個演出錦上添花。創作團隊通過編程將動學與光學系統合二為一，隨着鏡面矩陣的位移與旋轉，72道不同強度、色彩、質感的光束精準地在鏡面上形成反射，在舞台上構造出千變萬化、無限延展的幾何結構，將觀眾的視線延展至劇場內的各個角落，展現出對傳統舞台空間的解構與再創造。

在《澳門2049》中，張導演嘗試了不同的突破和探索，「節目的難度在於要綜合來自世界各國的藝術家、工程師、科技專家，把不同的東西混搭在一起，又不能只做一個簡單的混搭，而是希望能產生一種延展和思考，或者產生新的一種角度。」如「神鼓‧影子」的影子舞跟機械臂、投影技術、漢語方言「花兒」歌唱藝術的結合，或是「岔口‧面具」的京劇、舞蹈、iPad的融合等，許多風馬牛不相及的藝術元素和科技，在張導演的奇思妙想下竟能和諧地融合起來。他笑說︰「節目的難度是很大的，當中有挑戰有原創，每一天都要解決很多問題。在來澳門之前，已經在北京全部一比一複製了一次，全部做了一個排練。我認為現在觀眾能看到一些原創的節目是很難的，所以我們要永遠追求這種創新和科技。」

在一眾節目中，結合武術、舞蹈、音樂的舞獅表演「美獅‧光芒」最為我們廣東人所熟悉，但這竟然是張導演首次接觸閩南文化。「這種閩南文化對我來說是一種啟發，舞獅是在一種快樂的氛圍中進行，不像某一些文化總得令人覺得非常高深。舞獅完全是平民化，就如普世價值完全是在人民當中的，這讓我對表現這種文化有很深的感受。」

中國的五千年文化博大精深，張導演謙遜地笑說一直都在學習中，「打造這樣的一種節目，對我來講也是學習，每次創作都用上中國五千年文化當中的一點點，每一次都是學習。我會感到一輩子都應該努力去做一個文化的傳播者，尤其要吸引小朋友，因為那是我們的未來。」為了達到寓教於樂的目的，張導演在節目當中特別引進了很多小朋友喜歡的可愛元素，充滿童心。在「呼麥‧飘渺」中，在蒙古呼麥的歌聲中，舞台的巨型屏幕呈現了不同動物在草原四季漫步的可愛動畫，七彩繽紛的畫面配合高亢的歌聲，令人自然而然地投入在自由奔放的大草原氛圍之中。

普世價值的體現

在處理傳統和現代、東西方文化碰撞與對話時，張導演自有一套理解。「五千年的文化很厚重，要懂得用最簡單的方式讓人家去瞭解。觀眾可能對於歌詞、對於呼麥等都缺少清晰的認知，甚至從頭到尾也聽不懂。對我來說，這體會就是一種普世價值，即使任何的不同文化，但是大家都能回到人的本位來講，當中會找到大家的共同點，就是人類共同的愛、共同的欣賞、共同的美。這種普世價值很重要，這是一種溝通的管道，同時也是一種讓藝術進一步深化的方向。」他笑說作為導演，並不是對節目指手畫腳，而是讓大家都找到那個共同點，讓不同的東西搭在一起。「看演出是混搭，其實是混而不亂，在不同節目當中都有一種內涵，這就是人類共通的一種精神和感情，這是至關重要的。」

「如果以線性時間視角看文明進程，一端是五千年古老文明，另一端是科技加速反覆運算的未來。《澳門2049》將時空的兩端聚於此刻，將東方與西方匯於此地。和而不同，美美與共！」張導演認為這種創新實踐，既是對中華非遺的傳承與推廣，也是對未來舞台藝術表演形式的探索和突破，為觀眾帶來耳目一新的觀賞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