牠們好像站在世界的邊緣,危危乎的,卻悠然自在。
一個大雨的晚上,上天派遣了雷神和電母,一度強光射在離島的一塊田上,雷神不斷擊搥,電母載上老花眼鏡,清楚照見田裏的一盒貓....
那是春末夏初,暖濕氣流交匯之間,離島雷暴常作,結果,我收養了紙盒中的其中一隻貓,她叫什麼名我也忘了,因為後來她出走了受不了由她生出來的兩大貓煞! 猜她離家出走時只有五個月大。
集中火力「刨狗經」
自問雖然重狗輕貓,但從來只有寵沒有刻薄,買齊貓魚貓窩,只是我不主動了解他們,不像與狗為伴的用心求學,反正我認為沒有人了解貓,多學無謂,牠們通常歡天喜地來踩你,抱一手吧?牠卻一腳撐開你!而現實是,流浪狗和我家狗狗的問題較嚴重,資源分配,我只能集中火力「刨狗經」,學習改善re-home狗狗的行為,以及小病自理等基層狗醫療。
然而,湊大兩隻貓煞卻是充滿辛酸。沒有淚水,我仍然快樂。
雷神電母之下救回來的小貓咪,我每天給食物和水,只感到她好像仍很小。我每天只顧訓練狗,與狗散步,不知貓咪每天去了那裏。那是十四年前的事。
我還記得那是一個安靜的星期日,我帶狗從山上回來,向西的村房子二樓陽台滲透金色的陽光,斜陽映照廳地上,梳化下突然就跑出兩小貓啤,兩個一模一樣,一個大一個小,兩個長相都如戴了蝙蝠俠臉罩,大的右臉還有個圓黑塊,小的黑塊在臉正中,我們太驚訝了,雷神電母送來的小貓咪沒大肚子,怎麼生得出啤啤?但她卻走過來餵奶。
那就算吧,自已疏忽小貓原來也可以生育,那就多兩隻貓為伴吧!但原來梳化底還有一隻。
狗狗充當貓奶媽
小時候家住唐樓頂層,天台上又僭建了天台,算是有些空間,父親總像台灣作家朱天心一家,忍不住把街上的流浪小貓咪帶回家,印象中牠們都很易照顧, 沒有貓沙盤, 懂得往洗手間地上大小便,竟還吃飯只要撈少少魚,倘若今天我把貓魚撈飯,不給我家貓妹妹嘈死才怪!
貓哥哥和貓妹妹就是梳化底的兩隻貓啤啤(梳化底的另一隻太瘦弱,第二天就走了。)我本以為多個人多雙筷,貓又不用walk dog ,但貓哥哥和貓妹妹卻是上天派來的天將,來教我今後不可以重狗輕貓。
貓兄妹自出朖胎便扭着他們老媽子,貓妹妹吃兩口就停,三分鐘又再來找阿媽,貓哥哥大喝特喝,喝飽就和狗玩,玩半小時又來大喝,一個月後,老媽子貓就從陽台跳去別人家,之後就沒有回來,以往天天回來吃飯拉屎。
不見了老媽子,小貓聰明伶俐,找狗當奶媽,天天吃完魚再去纏奶媽,我家狗狗老實兼有承擔,多辛苦也躺下來,就是這樣帶大兩小咪,狗和貓兩小無嫌猜,很觸動人。
掉進天井和貨倉
兩貓日漸長,性格天同地,兩個都超煩,但兩個都是天才。
貓妹妹足不出戶,踏出花園半步就喊,天生靈敏,逢貓小吃及袋裝貓糧,必嗅得出咬開偷吃,還請狗狗一起吃;貓哥哥整天外出,不肚餓不回來,不讓他出去就掛自已在窗花上,天生捕快,伏在河邊樹丫,逢動的東西必捉,每周啃回老鼠地鼠,有時還會半夜衝窗而進,扔鼠在床上。
我上班嘛,貓妹妹就用貓爪勾開抽屜開雪櫃,回家開門是大災難,但怎樣也比貓哥哥好,貓哥哥四出探險,有時坐在大廈外牆的冷氣機頂(我們曾搬到上環正街生活),那時我們住唐三樓,有次他坐在二樓的冷氣機頂,call 愛協call 消防都話無生命危險不出動,我只好問師傅借梯去救他,又有次他去了唐一樓的天井,四面牆無法爬上來,滿布滑潺潺的垃圾,我只好摸到一樓天井唯一的一扇窗,爬入恐怖的天井去救他,他也試過失縱一星期,我如偵探四周查找,鎖定目標範圍發現他在對面閣樓的貨倉內,他在人家入貨時進去玩,人家鎖門時繼續玩。
這兩大天才,若從小受訓,一個可當海關輯毒貓,一個可當食環署捕鼠王。
貓為什麼蹲在世界的邊緣?這是我近年和貓兄妹修好,逐漸理解他們的靜態和思路。畢竟,歲月如煙,兩大搗蛋王都已步入後中年,齊齊十四歲,生活節奏減慢,貓哥哥現在每天只外出一次,雖然仍然半夜一時回來敲我窗,貓妹妹現在亦不勾雪櫃不開抽屜,雖然仍然臭覺靈敏嫌尖腥悶,一天纏你要這要那,貓的飯盤有狗口水呀!那次你買的小魚乾不是日本國產的啊!這貓魚雪過咪搞我吃啦!你怎麼買中檔的貓糧,我吃高檔的呀,食得出噃!tidy cat 貓沙用光?你怎麼能用豆腐沙和木糠沙頂住先,看,我就去你床上放一泡,你改不改?
原來我才是貓煞
拆解我們之間的誤解,我們之間的辛酸,我上過Yahoo 的Answer,上過貓友天地找尋貓友心曲,聽他們說貓貓如何愛他們,蹲在浴缸最邊緣陪着主人沖涼,聽他們說貓貓如何四腳收納在電腦屏頂的窄邊上,陪伴上網,陪伴捱夜.....
拆解人貓之間的迷思,是re-home 再送回我家的美美,美美兩年前送回來,又好打又大食,去年末我下班回家,貓妹妹手臂及腋下傷痕累累,走不動嚥不下,她冰雪聰明,眼睛盯着美美,美美走到那裏牠盯到那裏﹣﹣是美美咬我的。我開始明白,我叫貓妹貓哥做貓煞,稱他們搗蛋天王,其實他們也叫我無良主人,或許我外號也是貓煞!
我話我養大他們充滿辛酸,他們一定話他們活在恐懼中﹣﹣家中不斷有新來的流浪狗﹣﹣「我們的日子才最辛酸!」我開始學習了解貓,當我飯後請狗狗吃零食,貓妹妹總是蹲到飯桌的最邊緣,當我站起來和狗狗擲玩具,貓倆也總是站在書架的最邊緣。
以前,當貓妹妹扭着臉不吃放過雪櫃的貓魚時,我劈頭第一句就是,你好煩呀!現在我卻說:「你好乖呀!你今天吃有雪味的,明天有新鮮的。」奇怪吧!她竟然乖乖的去吃。我想是因為親近人類十四年,她早就學懂鑑貌辨音,像老狗一樣,聽得人話多也成老人精。
湊大貓妹妹貓哥哥的長者狗沅沅,和我感情深厚,晚上見我刷牙她就先入睡房,從來跟著我,然而,名字來自台灣樂隊「哥哥妹妹」的貓哥和貓妹或許永遠不會聽我話走過來,但我只要放一個紙盒,又或畫一個圓圈,他們便如接受任務地坐進去....是的,貓哥哥和妹妹身懷任務,我永遠不會明白他們為何站在桌子的邊緣,是否如同站在世界的邊緣,置身事外,還是成為世界的焦點?但我肯定他們別具一格,貓妹妹對美食世界有追求,有口感有品味,貓哥哥對捕快世界同樣有追求,有願景有堅持,年輕時他更時常跟隨我們往村子探朋友,陪伴walk dog,我們走小路,牠走樹林。
處身世界的邊緣,只為高高地看世界,安全無擾,只為我們更加欣賞他們的天才橫溢。
與貓為伴小貼士:
圓圈與貓:你若在桌上放一個圓圈或畫一個圓圈,貓就會坐進去,貓專家的分析很不同,有認為喵星人可能愛收埋自已,亦有認為喵星人喜歡自已的世界自已的邊彊,還有,喵星人感到如同走進spotlight ,喜歡關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