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景設計師Nathalie Crinière：空間是設計的靈魂

一個展覽可以有不同的演繹方式，最省力基本的有白板加文字和相片的無靈魂式展示，另亦可花心思，令參觀者真正走入創作者和策展人的世界，說的是將空間、設計與敘事完美結合的場景設計。法國場景設計大師Nathalie Crinière是箇中佼佼者，她曾與不少時尚品牌、博物館等合作，策劃多個享負盛名的項目，擅於以跨界別的創意設計方法，呈現結合室內設計、多媒體設計與平面設計的傑作。

在建築師父親的耳濡目染下，Nathalie Crinière自小便對建築和設計感興趣。至於進而對場景設計產生興趣的契機，便在1979年她參觀在巴黎龐比度中心舉辦的超現實主義藝術大師Salvador Dali主題展覽，眼見一支巨大的湯匙、一輛飛行汽車，或是在博物館牆上看似融化的時鐘等超現實物件的場景布置，為她帶來相當大的震撼。「那是一個瘋狂的展覽，我非常喜歡它。有了巨大的空曠空間，給予年輕建築師機會去開發特定的空間來展示藝術品，特別是組織參觀者以特殊旅程體驗的參觀方式，在場景中更會架設不同的牆壁區間和展示櫃。我從龐比度中心，開啟對場景設計的想像。」

對尚未興起場景設計的七八十年代而言，這個展覽為Crinière帶新鮮感十足的設計想法和方向。翻查資料，場景設計具有悠久歷史，正是起源於最古老的藝術形式——戲劇，為演員提供一個跟主題和劇情配合的環境空間，令演員和觀眾更能投入其中。後來隨着時間的推移而更趨多元化，場景設計可以應用在不同範疇，包括表演、活動、電影、展覽等場景創造，利用不同的視覺元素和場地布置等去為主題服務。

Crinière於2000年在巴黎創立工作室Agence NC，主力為法國高級時尚品牌、著名文化地標等策劃不同的展覽，作品包括法國巴黎的卡納瓦萊博物館（Musée Carnavalet）、La Galerie Dior等。她強調設計師跟策展人充分合作是出色設計的關鍵之一，「策展人會給我們講述故事，但當人們前來參觀展覽時，策展人不會在場，場景設計的工作就是要引領參觀者理解展覽內容。」

從過去汲取靈感

Crinière早前在設計智識周的「探索場景設計：融滙設計之大成」主題演講中，提及了當今的設計可從過去汲取靈感。她說：「在法國，這是一個複雜的話題，特別是當涉及將歷史簡單複製，以及重新詮釋的時候。面對歷史，我認為保持源源不絕的靈感至關重要，因為它是設計的根與魂。我們不只是憑藉自己的思緒和想像來創作，作品承載了深厚的文化底蘊和歷史傳承。文化扮演了舉足輕重的角色，它要求我們了解歷史，對過往的足跡回應。這是一種延續故事、傾聽歷史的方式，也是我對設計過程的理解與期待。」

就如她近來參與的巴黎聖母院重開展覽的設計工作，負責參觀塔樓之旅、精品店、接待處等場景設計。「在這樣歷史悠久、極具意義的建築中工作，每一個細節都很重要，從中殿的高度到瓷磚的尺寸，或是曾被法國古文化遺產修復大師Viollet-le-Duc修復的雕刻裝飾等。我的工作是照顧這些遺產，提升它們，並向遊客展示出它們是歷史一部分的觀念，而不是敘述一個全新的故事。」

基於不少展覽場地都在歷史建築內舉行，Crinière認為設計的靈魂在於「空間」。「在歷史建築中進行場景設計並不容易，在做設計時要承擔當中所有的故事，需要感受到空間的靈魂，確保與你所處的地方有聯繫。」在早前進行翻新工程的巴黎卡納瓦萊博物館之場景設計中，她於法國大革命展區內發現雕有裝飾的天花，以及隱藏在中世紀展廳內的拱頂建築，「儘管當時設計項目已接近尾聲，但我們仍然作出調整，以更好地展示這些具有歷史價值的部分。」可見在中世紀展廳內的展品櫃大都以低矮設計為主，再配合燈光強調的特色拱頂，讓人感受到中世紀時期古羅馬人統治巴黎的歷史氛圍。

觸動情感元素

講起出色的場景設計，她直指箇中需要具備觸動情感之元素，「即使參觀者原先對展覽主題不感興趣，很有可能只是陪伴某人而來，但當他們參觀完之後表示驚嘆或欣賞時，便讓設計者很有滿足感和成功感。在La Galerie Dior中，這情況經常發生，對時尚不感興趣的人來到這裡，發現了另一種欣賞服裝的方式。」

La Galerie Dior的場景設計可說是Crinière設計生涯上的代表作之一，這座集結Dior歷年精彩設計，展示品牌豐富歷史的博物館。「在這個展館中，你可以感受到Christian Dior的靈魂。它不是博物館，反而更像是一個家，當進入一個特定的房間時，我們可以說『他坐在那裡』，因為他曾經生活在這些空間中。這個空間顯得非常親密，因是由Christian Dior邀請你入來，你不再是訪客。」從中她便規劃了「途經」Dior先生的私人工作室、模特兒更衣室等的參觀路線。「剛開始時，Dior先生的模特兒更衣室只限私人參觀，但隨着項目推展，我們認為它反映了一段重要的歷史記憶，因此決定將其納入導覽路線，並設置一個玻璃窗口，讓參觀者能夠近距離欣賞。」

她笑說：「我總是對新材料、新投影技術、周遭的聲音環境，甚至是氣味感興趣。在現時的展覽中，所有的感官都被調動起來，我們需要對所有的新可能性保持好奇心。」從採用了光影設計效果的The Dior Ball展區可見一斑，三層展示櫃上放置了各式各樣的高級訂製禮服，最獨特是背後的光影背景牆，隨着時間而有不同的光影變化，配合另一側的鏡面裝置互相映照，閃閃生輝華麗迫人。「裙子創造出來是為了在生活中穿著和走動的，當服裝成為了博物館的永久收藏時，它便是藝術品，在展示時更需要為這種收藏品帶來生命。我們可以改變背後的投影，將其變成不同的旅程。」

TEXT BY MIU LA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