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鞋盒廠房的美色

2017-0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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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樣才算美?

那是很個人的主觀標準,我覺得超美,你可以認為醜,大家都沒錯,只是眼光與標準之別。身為傳媒,最大好處,不是看得比人快,而是看得比人多,比人深入,看得多,慢慢會懂得欣賞,分辨好壞。以皮鞋為例,十個頂級品牌,全都選用頂級皮革,擁有最厲害的製鞋師傅,製作出天下無敵的皮鞋,那麼,品牌A跟品牌J有什麼分別?誰比誰更天下無敵?那可能需要安排一場皮鞋武林大會。不過,假如論美色,那就簡單得多,早前,我參觀了品牌B,即是Berluti的巨型鞋盒廠房,我可以告訴大家,它是如何以美色誘人。

Image description 四四方方的廠房,靈感源自鞋盒,下次有機會再去,要航拍一下有幾似鞋盒。

Image description 中庭擺放了皮鞋installation, 天花上的交叉木樑,正是疑似鞋帶的設計。

Image description 這是廠房內其中一個最似工場的組裝部門,這裡的工作人員,不少是由品牌鞋匠課程挑選而來,讓製鞋工藝在Ferrara繼續流傳下去。

兩年前,即是Berluti 120周年的時候,品牌母公司LVMH送了一間全新廠房作賀禮。廠房位於意大利北部城市Ferrara近郊區域,佔地八千平方米,幾乎有香港大球場那麼大。四四方方的建築物,由法國建築師樓Barthélémy Griño Architectes操刀,設計以鞋盒作靈感,鞋盒外圍以紅雪松(cedarwood)及玻璃建成,經過歲月及風雨磨洗,便會出現猶如皮鞋的patina色澤,有心思。我們到訪的時候,天氣好到極,藍天白雲底下,廠房四周種滿植物,好像一個大公園,漂亮到不似一座工場,每天在這裡工作,返工是享受。

曾經參觀過Berluti位於巴黎的bespoke工場,大開眼界;這次來到生產大本營,是另一種大開眼界。踏入鞋盒廠房中庭,陽光穿透玻璃,很溫暖,天花上的櫸木(beechwood)支架,縱橫交錯地編織,原來是模仿鞋帶,幾得意的。位處無遮無擋的地理環境,不善用自然資源是暴殄天物,所以設計師在屋頂裝上太陽能板,採用自然通風系統,盡量做到自給自足,在eco-friendly方面,做足一百分。

在bespoke工場,產品是最貴價的度身訂製皮鞋,接近全人手製作,自然慢工出細貨。來到意大利,模式換成大量生產,部分工序以機械操作,可是,由鞋模製作至完工,每部分都離不開人。在這裡,當他們收到巴黎設計團隊的草圖,專業技術組人員先會在木鞋楦(shoe last)上,勾畫鞋款形狀尺寸,之後用木銼,慢慢銼出鞋楦的prototype。鞋楦是皮鞋之本,絲毫不能偏差,所以設計團隊與製作單位需要不停溝通,互相研究,直至雙方滿意,才繼續展開下一個工序。

Image description 作為皮鞋之本,鞋楦尺寸必須精準, 假如要加厚,便要進行鞋楦批盪。

Image description 由鞋楦製作出的塑膠鞋模,技師會畫上皮鞋外觀及細節, 繼而交由其他部門分工處理。

Image description 皮鞋上的patina,就是如此捽捽復捽捽,捽到出色為止。

有了鞋楦,各部門便開始分工合作,進行皮革剪裁、縫製、組裝及打磨等等工序,Berluti皮鞋的美色DNA,正是由這裡開始培育。Berluti的皮鞋之所以與別不同,從外觀上來看,最大分野是皮鞋的Venezia皮革,以及皮革的patina色調。所謂Venezia皮革,是品牌第四代傳人Olga Berluti在九十年代首創,透過混合天然及礦物的染製過程,令皮革塗上一層淡淡底色,基本上接近透明,就像一塊白色畫布,方便之後上色。

一直相信,任何人手製作,發展到最高層次,便是工藝。在這個寬敞的製鞋天地,分工異常細緻,我們經過的房間,每位師傅都專注工作,偶爾有一兩位會跟我們閒聊幾句。他們大多不懂英文,言語不太通,但從意大利人極豐富的手部動作,足以感受他們十分享受及尊重自己的工作,難怪他們所做的皮鞋,總是散發一種獨一無二的human touch。

這次廠房之旅,其中一個重點是負責上色及皮革tattoo的部門,在房間牆架上,放了幾十瓶彩色顏料。負責帶隊參觀的發展及技術部總監Mr. Paolo Dall'Aglio說,由最淺到最深,基本上任何顏色都能調教及染製,總共超過一百種顏色。我多口問,顏料是什麼成分,令皮鞋的顏色比其他品牌晶瑩通透,他笑說是商業秘密,不便張揚,當然明白。

雖然品牌要堅守秘密,我們遠道而來,他們也安排了一次workshop,讓我們親身嘗試一下皮革上色。他們給我們一個卡片套,未上色之前,那塊Venezia皮革,大概是女士們化了淡妝的nude tone。然後,負責指導我們的上色師傅,派發兩小碗顏料、兩塊白棉布、一支幼水彩筆、一小罐皮蠟,以及一個馬毛擦。他先示範,把白布包裹兩、三隻手指,輕輕沾一下色澤像碘酒的顏料,在碗邊擦去多餘液體,之後印在墊底布上,確保分量適中,才輕柔地塗在皮革。根據他的官方指示,塗色時最好是左右來回打磨,力度也要平均,否則顏料時厚時薄,想靚都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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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mage description 小弟自家胡亂上色卡片套,非賣品。

完成了第一層上色,重複一次,便可進入技巧較高的第二步。這時候,皮革已覆蓋Berluti的啡色,所以,接下來的步驟,是從四邊外圍落手,同樣是之前的方法沾顏料,這次只需食指,沾深啡色,然後在卡片套四邊擦擦,四邊的粗幼、邊沿的流線、轉角位的弧度,統統需要熟練的食指操控,才能製作出色澤均勻的patina。畢竟是第一次,我們也難免手忙腳亂、污糟邋遢,場面都幾論盡,師傅要不停替我們修正。經過一番工夫,上好顏色,勉勉強強像個Berluti card holder,只是仍未擁有那種光澤,於是展開終極一回的打蠟。來到這一步,算是最簡單直接,利用馬毛擦,沾少量皮蠟,便可以溫柔地擦,擦了十分鐘,期待已久的皮革光芒,終於閃亮眼前,之後沾幾滴水,再用白布反覆打磨,打橫打直打圈都可以,大概五分鐘,如霧如煙的patina,就是這樣煉成。當然,我做的是一嚿雲,他們那種patina,色調真的像霧又像煙,漂亮到不得了。

關於Berluti的美,下星期舉行的FW17巴黎男裝周,新任藝術總監Haider Ackermann將會發表他的首個系列。Berluti的美學,將會來一次重大轉變。究竟,向來以時裝浪人姿態行走江湖的哥倫比亞人,他會為Berluti加入那種美感?下回分解。

文:Ben W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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