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任職無綫42年升9級 曾醒明：唔擦鞋，真係一殼眼淚

曾醒明，人稱大台拆彈專家。至於他本人，則叫自己做「TV Buddy」。言下之意是，他是無綫代表人物。「人人話我係TV Buddy，我行出嚟已是TVB的代號！」去年年底，與無綫結束長達42年的賓主關係。從公關初級助理做到企業傳訊部宣傳科副總監，向來慎言卻又不忘「爆料」讓記者交功課的他，透露是公司主動叫他退休的，而且「唔到我唔OK」。同時為公司解畫說：「其實若不叫我退休，我在一年後也會退休。」他今年64歲。

從陳志雲接受廉署調查、港姐普選系統失靈他代表公司「世紀鞠躬」，到馬賽、崔建邦、蔡思貝等發生醜聞，曾醒明總是站在最前線……

撰文：譚淑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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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拆彈事件，第一號人物，曾醒明想起陳志雲。

「他是3至80歲都認識的公眾人物，加上是我們公關部阿頭。事件曝光後，因TVB有很多駐台記者，他們可自由在大樓內採訪（向藝人或高層問相關回應），公司為怕造成混亂，於是決定封城（電視城）。記者只能在門口採訪。」他指，「隔了一個周末後，我覺得要照顧記者的需要，於是，我要求行政部向現場記者提供2個流動廁所、枱椅、水、早午茶餐。否則記者要走路半小時才去到公廁、大半個小時才去到食肆。」那時門外記者約百人。「我甚至同Now、Cable、ATV的記者講，你哋都有份，唔使擔心——要知道，公司某些高層很抗拒『友台』，但嗰個唔係我！」

他憶述：「還記得好幾份報章的老總親自致電我，話我好幫手！人心肉造，我相信他們不會歪曲、渲染報道！有個社長更致電我，問他們起的標題會否對公司有影響？後來他接受我改了個字眼。」姑勿論這做法在傳媒業界是否罕見，反正曾醒明「感動了」。

第二宗，2012年港姐選舉由「普選」變「欽點」，網絡大癱瘓，網民心中的冠軍朱千雪只得季軍。曾醒明代表無綫「世紀鞠躬」道歉。

「對，我在TVB做了42年，從沒人代表公司出來鞠躬。我的判斷是，當年群情洶湧，不單上了C1，還在A1，人人罵我們造假。我要表達TVB是負責任的電視台。」公司沒討論過鞠躬舉措，是曾醒明自行盤算做的，而系統負責人是余詠珊。於是，近日有人形容他因而得罪了余，成為他「被退休」的導火線。

事後公司有沒有討論過「鞠躬」舉措？「無。但冷靜過後，我問其他傳媒老行尊，他們認同我的做法，認為可為此事畫上句號。但的確有吃力不討好的感覺，我甚至興起辭職念頭。」今天跟余詠珊是否談得上朋友？他亂扯半分鐘到「做社會義工」都未講到答案，再問，咁余詠珊呢？「有講有笑囉！」他以這5字總結。

「馬賽艷照門」，相信是近年較轟動的娛圈醜聞。當天，在鎂光燈照射下，曾醒明拖着馬賽的手出來開記招。「是她要求的，她很害怕。」曾醒明與港姐的確稔熟， 他更是過去10多年來港姐冠軍卸任講辭的執筆人。

不敢說是否霸權

事實上，每次藝人有醜聞，公司政策都要藝員坦白交代，而曾醒明多數在場。崔建邦醉駕，他也陪伴出席記招。「呢啲無得避，一定要認。」蔡思貝假學歷，他多次回應，彷彿給予記者多款答案，但全部大意都是「當年蔡思貝遞交申請表時，是她入讀德國某大學一年級的學歷，此後的學歷，她沒遞給TVB，公司亦沒需要為她解釋」。這些答案，穩打穩紮，定過抬炸彈。

若沒有曾醒明陪同，藝人是否等於被無綫放棄了？

「不，有些藝員覺得自己能handle。我有跟藝員授課講危機處理。」拆彈有沒有ABC守則？「盡速處理、不要迴避、不要說謊、態度誠懇。」

他如何看無綫霸權？他先以公關口吻重複說「無綫太成功，有人玩針對」。到記者細數多宗例子，如未有競爭法時，無綫禁止歌手以廣東話接受其他媒體訪問；廖偉雄想用「乜太」開騷被無綫禁用版權，諸如此類，不能盡錄。聽後他有點動搖：「係咪霸權？我唔敢講。」重申：「TVB的成功，背後有很多原因。」然後苦口婆心道：「希望公司對年輕觀眾有多點關注。」

對於封殺壹傳媒，曾醒明站在中間偏反對的位置，「公關的立場，是多個朋友好過多個敵人。這是邵逸夫的訓示。」他有對這決定投反對票嗎？「我只是執行。事實上，壹傳媒做了很多傷害TVB的事，我認為制裁可以到某個日子停止。」剛回復自由身的他，最先接受的是《蘋果日報》的專訪。

出身卑微住木屋

曾醒明在內地出生，幾歲大來港。談出身，他首先形容自己「很卑微」，家有八兄弟姐妹，他是大哥，靠半工讀勉強中學畢業。「我住過木屋、樓梯底。」曾爸爸在菜市場送貨，曾媽媽是家庭主婦。「讀書期間，我在菜檔工作過，倒垃圾也試過。」

無綫是他第二份工，他曾經在珠海書院念新聞系，但因第一份工作（文員）的時間不能遷就，在珠海念了半年就退學。「我向來對新聞感興趣，於是寫信到TVB新聞部求職，該部門沒空缺，只有公關初級助理一職。」女明星一入豪門深似海，曾醒明一做公關不變改，他做足42年。

「我中間辭職4次，亞視也試過挖角， 但我沒去。」只有一次去意已決，「在九十年代，馮美基是有線電視總經理，我在TVB是企業傳訊部高級經理，她叫我過去有線，不單升職做公關阿頭，且薪金加三分一。她更誠意十足地引述行政總裁吳天海的話，說破例賠償6個月薪水給無綫，為我贖身。於是，我向公司遞辭職信，但TVB總經理何定鈞知悉後，在我面前打電話給馮美基，說：你可以在TVB挖走任何人，但曾醒明要留在TVB！」曾醒明視何定鈞為電視界舉足輕重的前輩，在一切條件不變下，他如古代忠臣般留下來，幸而「不夠半年，TVB就升我做助理總監」。

曾醒明的學歷是中學畢業，一直沒有再讀書。以香港標準來說，升職步伐如龜速應是意料中事，請他講這條揼石仔之路，他忍住笑道：「由初級公關助理，升到助理公關、公關主任、高級公關主任……」他一路數下去，數了9級，離職前的職位是「企業傳訊部宣傳科副總監」。不做這個訪問也沒有認真細看，原來曾醒明是「副總監」，並沒有「升正」做「總監」。

他聽後帶點感性道：「我出身卑微，做到呢個位，比上不足，比下有餘。我很感恩。」然後又道：「其實唔擦鞋，真係一殼眼淚。」此話怎解？這時他露出「弊！講錯嘢」的神色，想一想才道：「記得很久以前，我加薪，加了99元，連100元都不肯加足。但有啲人唔使點做，加薪多過我2倍。」

凌晨3時接電話

現時，無綫企業傳訊部並沒有總監，3年前譚錫揚空降而下，他入職無綫前是政府新聞處助理處長。現時譚錫揚已升任助理總經理，仍是公關部阿頭。但記者查了慧科新聞資料庫，譚上任後包含他名字的新聞有約40篇，曾醒明有逾1000篇，也許曾醒明在市民心中才是無綫發言人。

「有人說我功高蓋主，我覺得是記者心急，要快快找到對口單位。譚生也樂意我負責藝人事務。」他24小時on call。「記得某個寒冬凌晨3時，我收到一個娛記電話，對方竟問我明天有什麼採訪項目。嘩，啼笑皆非！但我都無媽叉佢。」他大笑指，當然也有真緊急查詢，「司棋姐被誤傳自殺，我致電藝員科阿頭，沒人聽電話。我到處打電話，終找到化妝間陳文輝，他說儍的嗎？我剛剛才看到她！」他即回覆傳媒是誤報。

曾醒明服務無綫42年，在泰北做義工34年，以為他對婚姻同樣長情，可惜，人生始終不如師奶劇般有圓滿結局，這位拆彈專家已跟第一任太太「拆夥」，數年前跟第二任太太結婚。他指與前妻相處良好，她帶給他2個兒子，已長大成人，這天大仔阿棟還陪伴父親前來接受訪問，但期間有1小時去了shopping，大概這些傳奇故事，他聽得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