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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客Duncan:重回少年時代那個深紫色的夏夜

Duncan Lau | 2015-1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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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購入的第一張深紫(Deep Purple) 專輯是《Burn》,那時他們已解散,有點憑弔的意味。那時我跟幾個在音樂上投契的同學有種不成文的協定,大家經常交換專輯聆聽,因此已經有人有的專輯,便不必重複購買。深紫最好的幾張專輯早已經其他人介紹,自己對他們漸有好感,於是買入這張《Burn》,和朋友分享,這算是我們那時代的分享型經濟模式。

而我第一次認識深紫是一位同學的哥哥當時擁有的一張叫《Mark I & II》的精選雙碟專輯,那封面是一幅一個穿牛仔褲的人的腰部特寫照片,拉鍊已拉下,對我們一班正步入青春期的男生,特別引來不少遐想。而Mark I和Mark II是指樂隊的不同陣容,人事變動原是家常便飯,我相信歷史上只有深紫有此細分,而且一直有Mark III,Mark IV直至今日是為Mark VIII(第八代)的稱號。在69年由Ian Gillan (主唱)和Roger Glover (低音)加入之後,他們開始被稱為Mark II年代,也是一般樂迷認為是樂隊的高峰期。

《Smoke on the Water》是這個時期的作品,也是樂隊最廣為人知的經典,那前奏就可以跟貝多芬命運交響曲的「擔開張櫈」在古典音樂的地位相提並論。一眾玩電結他的男孩大概都模仿過,神往過,自豪過。此外,《Highway Star》、《Woman from Tokyo》和《Child in Time》等也早已升格為重型搖滾歌曲的典範。當時大部分樂隊對演唱會錄音專輯並不熱衷,因為覺得效果不理想,很難複製現場氣氛,bootleg唱片已開始大行其道。深紫在72年首次到日本演唱,日本方面要求全程錄音,將東京和大阪兩地演出收錄,最後選出七首歌,放在雙碟專輯,因為不少歌被加長至近十分鐘,甚至有接近廿分鐘。而這張《Made in Japan》專輯在推出後大賣特賣,打後三四十年,都保持一定銷售量,成為重型搖滾演唱會錄音的指標。自己尤其喜歡,特別在初到加拿大開始駕車的日子,在長程旅途上,必有此錄音帶相伴,那首《Highway Star》的現場版更是極品,在細小的車廂內,情緒更是容易高漲和越軌,換來不少超速告票!輕狂的歲月,總得受點一教訓。

那張《Burn》是屬於第三代Mark III陣容,即David Coverdale (主唱)和Glenn Hughes (低音) 的時期。當時的Coverdale是不見經傳的新人,但如果當時真有男人會勾引男人這回事的話, 那一定是Coverdale這把聲線,以一個重型搖滾歌手來說,他算是陰柔,但他聲底雄厚,所以依然可以壓陣,而且他聲線的磁力,在像你耳邊吹一口氣,叫人耳仔軟,心也軟,無力招架。因此自己其實十分喜歡這專輯,尤其是主題曲和《Might Just Take Your Life》。香港樂迷一定記得另一首名曲《Soldier of Fortune》,那份蕩氣迴腸,格外令人憐憫。但他這種soulful 和funk的風格,卻不為樂隊結他手Ritchie Blackmore(又名黑魔)所接受,最終忿而離隊,由Tommy Bolin代替而進入Mark IV年代,但只出版了一張專輯,在巡迴演唱時意見紛紜,潰不成軍。Coverdale哭鬧着中途離隊,後來對記者說:離隊?那時根本沒有隊可離!There was no band left to quit!樂隊正式解散後半年,Bolin便死於服食過量毒品,終年只有廿五歲,一切光輝歲月,隨風而逝。

樂隊後來在84年重組,而且是以Mark II陣容重現樂迷眼前,也算有點風光再現。但很快又出現黑魔和Ian Gillan的爭拗不斷, 先是Gillan離開,樂隊出版了一張專輯後,其他成員和唱片公司進行一次「逼宮」行動,將Gillan請回來,錄新專輯,巡迴演唱,兩人卻貌合神離,最終黑魔不能再忍,在巡迴演唱途中離隊。Joe Satriani臨時被拉夫助陣,完成餘下的演出。雖然大家都有心繼續,但Satriani的工作和合約關係,最終未能成事, 最後由前Dixie Dregs和Kansas的結他手Steve Morse出任。當時是1994年,想不到自此穩定下來,只是在2002年,Jon Lord 決定離開搖滾音樂,專注自己喜歡的古典音樂,樂隊找來另一位資深的琴手Don Airey ,就是今天的Mark VIII第八代陣容。

深紫跟Led Zeppelin和Black Sabbath被譽為英倫三大最具影響力的搖滾樂隊,如果將深紫的人腳歷史劃成一張族譜family tree,便可見其波瀾壯闊,人才輩出。但不說可能不是太多人知道,他們在美國並不是特別叫座,反而在日本和德國特別受歡迎。因此他們最近連續推出兩套演唱會錄音CD/DVD套裝《From The Setting Sun⋯ (In Wacken) 》和《⋯To The Rising Sun (In Tokyo)》正好是來自這兩個國家的演唱會錄音。有點耐人尋味的是,今年正值二戰結束七十周年,各地都有紀念和反思活動(某些國家除外),深紫偏偏推出來自兩個戰敗國的演唱會錄音,會否有特別原因?這兩張專輯,一張是室外演唱會,另一張是室內,但曲目大致相同,但據Roger Glover所說,樂隊的感受全然不同,Wacken Open Air是歐洲最大型的重金屬音樂節,普遍有八萬多人參與,場面相當壯觀。而東京武道館正是深紫首次到日本演唱的地方,此後多次重臨,而武道館也漸漸變成西方樂手眼中的東方音樂神殿。就如Glover 說,每次來都有朝聖的感覺,等同到佛寺參拜,唯一是日本樂迷仍然太斯文。

深紫是現場演奏的老祖宗,我其實一共只看過深紫兩次,一次是84年,他們重組之後的第一次巡迴演唱。當時也算是盛事一件,不少人是熱切期待。尤其是當你覺得一切已隨風消逝, 不可能再有時,那便像個奇蹟。演出場地也算是當時多倫多的音樂聖殿楓葉園,今天只剩下外殼,裡面已改為大超市。當時的心情是相當興奮,但他們那晚的演出只是差強人意, Gillan狀態欠佳,是有些失望,但始終聽到第二代陣容現場演奏《Smoke on the Water》,便算不枉此行。去看現場表演, 永遠跟彩數有關。另一次是2005年的Live 8 concert,就是紀念Live Aid演唱會二十周年,在世界上十個城市舉行紀念演唱會,多倫多是其中一個城市。但時間及場地已被租用等因素, 最後改在離多倫多一小時的巴里市Barrie舉行。本應是以加拿大樂手為主,深紫卻混在其中,不過這類人頭湧湧的場合, 每人只能玩三數首歌,沒有什麼特別了。他們玩了《Highway Star》,《Smoke on the Water》和《Hush》三首,那時已是第八代的陣容了。當日的印象便是他們都很輕鬆,開懷,駕輕就熟又得心應手,觀眾的反應非常投入。

深紫要到2013年才被提名進入名人堂The Rock and Roll Hall of Fame,可惜在最後沒被選入,2014年再一次提名,又再一次落選!引起不少抱不平的聲音,而最令人費解的是Led Zeppelin和Black Sabbath都早已入選,不過Gillan和隊友都不以為意。都活到一把年紀,經歷過風風雨雨,活得開心自在才最要緊。而根據深紫的過去,他們應該學到,生命苦短,何必花力氣在「夾不來」的人身上。對資深樂迷來說,未能以第二代陣容完成樂隊的歷史,不免有點遺憾。但Jon Lord已離世, 第二代陣容已成絕響。或者如命運交響曲那樣,沒有人會聽過貝多芬親自演奏,現存的版本多不勝數,但無損大家聆聽的興致。《Smoke on the Water》也一樣,縱已有很多人演奏過, 只要聽到那前奏,大家便不自覺地手舞足蹈。

就像那兩、三年在大學時的夏夜,由於日長,很多時晚飯後, 我們走到屋前門廊,喝啤酒聽歌,有時其他學生走來串門,好不熱鬧。而只要這首歌響起,大家便着了魔般,最懶的一個, 坐在椅上,一樣會搖頭擺腦。有人拿起隱形結他開始彈奏,也總會有兩三個人加入,排列着左搖右擺,一曲既終,大家都熱情尖叫鼓掌,有時有人要求再來一次,好像要將時間回撥。年青,真好!自由自在,真好!然後,突然一天,這種時光,煙消雲散,已成為記憶。

不過,靈魂相互觸動以後,永遠糾纏一起(Souls having touched are forever entwined),Gillan在獻給Jon Lord的一曲上唱着。好時光,感動的時光,永遠都會記得。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