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地阿倫太懶惰 ?

活地阿倫（Woody Allen）生於1935年12月1日，今年12月1日便是他82歲壽辰。自2000年起，他每年拍一部電影，可謂老而彌堅，難怪至今仍有不少粉絲捧場。今年的Wonder Wheel（暫譯《神奇摩天輪》）已排期12月1日在美國公映，看來有心為他賀壽，並且爭取明年的奧斯卡提名。

由1969年的《小生扮嘢》（Take the Money and Run）算起，活地阿倫至今拍了44齣電影，《神奇摩天輪》是第45部。十分難得的是，其中16部（超過三分一）獲奧斯卡提名最佳原著劇本獎，其中7部兼獲最佳導演提名，但他只憑1977年的《安妮荷爾》獲獎。他憑《姊妹情深》（1986）、《情迷午夜巴黎》（2011）三獲最佳原著劇本獎。明年，奧斯卡會否因敬老而再給他一個獎項呢？

不完美主義者

記憶中，16次獲提名奧斯卡最佳原著劇本獎，只他一人。可是，他的劇本卻少之又少成為編劇課程的教材，其故安在？是荷里活偏心活地阿倫？還是這些年荷里活電影的劇本水平下降。《神奇女俠》之類「奇觀」電影，根本不在乎劇本的好壞，有以致之？

《神奇摩天輪》在今年紐約電影節放映後，口碑平平，有趣的是，幾名影評人不約而同的指活地阿倫懶惰（Lazy），劇本寫得懶惰、拍攝懶惰、導演懶惰……連《大西洋》雜誌的影評人基斯杜化柯爾（Christopher Orr）也寫了一篇文章，名為〈活地阿倫異常的懶惰〉（The Remarkable Laziness of Woody Allen）。

柯爾認為：近20年來，活地阿倫的電影中，《迷失決勝分》和《情迷藍茉莉》都獲提名但只是過譽之作；《情迷巴塞隆拿》和《情迷午夜巴黎》中規中矩，不過不失，但創意欠奉；《遇上塔羅牌殺手》、《總之得就得》、《情迷羅馬》——香港戲院商已經習慣將活地阿倫的電影以「情迷」命名，《神奇摩天輪》不知會否譯為《情迷摩天輪》呢？——簡直是劣作。何以故？懶惰也！活地阿倫自己在2015年接受訪問時也承認自己懶惰，是個不完美主義者（Imperfectionist）：他只是「在平庸的框架裏創作」（Functioning within the parameters of my mediocrity）。有一天他拍出一部傑作的話，只是意外。

活地阿倫這樣說，是謙卑？是為了減低粉絲的期望？還是實話實說？無論如何，活地阿倫一直有100%的創作自由。他所有作品都由自己編劇、自己導演、自己監製。活地阿倫是著名的快槍手，劇本倚馬可待。拍《迷失決勝分》時，他要改寫一個重要角色，由英國人改成美國人，要重寫不少對白。活地阿倫在拍攝現場，一小時便起貨。由他編劇，自然沒有任何大場面或難拍的場面。需要交代複雜的劇情時，活地阿倫便走捷徑，乾脆用旁白交代，省得拍實戲。這個本事，香港的王家衛最到家。他是否像活地阿倫般為了躲懶？就無從稽考了！

每部片，他給發行商的故事大綱只有聊聊幾行字，短過宣傳的故事簡介。他的班底全是老拍檔，他們會提供意見，但有多少活地阿倫聽得入耳呢？就天曉得。他要躲懶，誰都沒法制止。

拍戲速戰速決

活地阿倫的電影大多數只拍30天左右。他為角色選演員（Casting）通常只花一分鐘，和對方碰碰面，寒暄兩句，便決定用或不用，從不試鏡。他坦言從不排戲，拍攝前一晚也不做「功課」，有時去到現場，他才知拍哪一場戲，但他準時6點放工。八十年代的活地阿倫，還經常重拍（Re-take）——瑪莉蓮夢露試過一個鏡頭重拍48次——如今可免則免，最好一take過搞掂，故此他喜歡拍所謂「主鏡頭」（Master Shots），即是「遠鏡」，所有演員都在畫面內。他的剪接師曾抱怨，鏡頭不足，要剪得通順出色，特別困難。

為何要這樣拍？一來他老了，精力有限。二來，他拍的是低成本電影（通常少過2000萬美元），超支便要扣減編劇費和導演費。三來，他拍得快，又不用排戲──《星聲夢裏人》的男女主角，別說排戲，光是排舞也排了4個月才開鏡──大明星如《神奇摩天輪》的琦溫絲莉、著名攝影師如Vittorio Storaro等，只要有30至40天空檔，便願意接拍他的電影，而且只收稍高於行內最低片酬。

最重要的原因恐怕是，活地阿倫的粉絲並不介意，無論影片質素如何，口碑怎樣，只要他有新作，例必捧場。

撰文 : 占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