添布頓與暗黑狂想

添布頓（Tim Burton）無可否認是荷里活的一個品牌，他的「暗黑狂想」（Dark Fantasy）令他偏離主流卻成為另一條重要支流，帶點Gothic（哥德）意味。「哥德風格」於16世紀被史學家Vasari用來形容中世紀的古建築與藝術，是「怪異的、野蠻的」（monstrous and barbarous）……

上周去看「添布頓異想世界」的展覽，展品豐富。他是一流藝術家，活用不同媒介創作，如用白粉彩在黑畫紙上作畫，得出超乎想像的立體感。他又利用巨型寶麗萊拍攝作品，顏色迷離，照舊怪誕不經。再加上早期錄像片，若要仔細看畢所有展品，需時至少2小時。

今年58歲的添布頓，過去拍攝多部膾炙人口的電影，包括《大魚奇緣》（Big Fish）、《幻海奇緣》（Edward Scissorhands）、《蝙蝠俠》（Batman，1989年，由Jack Nicholson飾演Joker）、《蝙蝠俠再戰風雲》（Batman Returns, 1992年，由米雪菲花飾演貓女）等。他的作品怪雞得來不忘商業元素，拿捏不準的話，會相當難看，他絕對是成功之例。

格林童話血腥恐怖
有數本研究Dark Fantasy的書籍稱呼美國女作家Gertrude Bennett（以男性化的筆名 Francis Stevens行走江湖）為「暗黑狂想」的始創人，她最重要的作品是The Citadel of Fear，關於在一個迷失世界的冒險故事。The Nightmare, and Other Tales of Dark Fantasy一書指出，Gertrude生於1883年，人生並不平坦，女兒出生後8個月，其記者丈夫就在暴風意外中溺斃。

數年後，父親去世，母親百病纏身，令她的生活百上加斤，不知小說內容是否受其經歷影響。

儘管如此，其實不少古代創作都很富黑色狂想的味道，占飛並不認為Gertrude Bennett就是始創人。以更早的《格林童話》（1812年）為例，它是格林兄弟收集歐洲民間傳說而發表的著作。然而，它的初版，未免過分血腥恐怖，令此書其時受到不少批評。去到第二版（1819年）修飾至較為大眾化及較易給小孩閱讀。

占飛小時候看過《灰姑娘》，已覺得這童話異常恐怖，尤其是灰姑娘兩個姊姊，為了要把大腳塞進玻璃鞋，一個把腳跟切除，另一個把腳趾斬去，真是沒有再荒誕的了。然後，在童話中被譽為「全世界最俊俏的王子」是否有戀腳癖，才認腳不認人？另外，灰姑娘一身粗衣，她去哪裏找華美衣服呢？是她母親的墳墓旁的一棵樹。這些都非常符合現代黑色狂想的定義。

《格林童話》的初版還有些怪雞故事，在第二版就遭刪除了。例如題為〈一些孩子的屠宰遊戲〉（How some children played at slaughtering），故事分為兩個，意念近似但沒因果關係，篇幅所限，這兒只寫第一個。

屠宰遊戲內容怪雞
在城市Franecker，有5個5歲至6歲的小朋友在玩耍，有人扮屠夫，有人扮廚師，有人扮廚師助手……廚師助手的責任是，用碗盛載「豬」流出來的血液做香腸。當大家都同意後，「屠夫」就逼一個男孩扮豬，這時他用刀剖開男孩的喉嚨，助手趕忙用碗盛載血液。有個議員路經這地，嚇得立刻捉住小「屠夫」，拉他去審判。城內市民不知如何處理案件，因對孩子來說，這只是「遊戲」。

一個德高望重的人，建議法官兩隻手各拿一個蘋果及金幣，如果男孩抽中蘋果，他就可以無罪釋放，抽中金幣，則要被處死。最後男孩抽中蘋果，大笑離開。
讀者如果想看原始版的《格林童話》，可參閱The Complete First Edition: The Original Folk and Fairy Tales of the Brothers Grimm。

自傳揭童年具破壞傾向
添布頓寫過一本自傳Burton on Burton（2008年）。書內提到他孩童時代已有破壞傾向，如「把玩具士兵的頭擰下來，向鄰家小孩散播外星人快降臨的謠言」，這樣的不合群性格，導致他「我有朋友，但很易跟朋友吵架，我不覺得需要跟朋友保持友誼」。電影方面，他喜歡恐怖及怪獸電影，有段時間想做演員，目標是扮哥斯拉。他認為《格林童話》「充滿古怪的符號」（full of bizarre symbolism）。

像很多電影人一樣，添布頓自小已拍攝電影，拍過兩部名為《狼人》、《癡線醫生》的實驗電影。他的另一個嗜好是畫畫，畫似人非人的物體。他18歲贏得加州美術學院獎學金，並在該校就讀。這校由和路迪士尼創辦，從中他接觸到很多迪士尼畫師，「如果我想知道白雪公主怎樣畫，我可清楚地看到裙下線條。」添布頓後來加入迪士尼成為畫師。

尊尼特普寫序
迪士尼是充滿陽光氣息的夢想樂園，這令風格詭異的添布頭自覺格格不入。他近日在香港的展覽中，大家會看到有些迪士尼的殘餘意念在其作品之中，而他畫的都是原始版的彷彿帶着點點邪氣的米奇老鼠。

在書內，添布頓形容迪士尼的師傅是個出色畫師，但「不停虐待我，叫我畫很可愛的狐狸。我不能假裝自己能畫最正宗的迪士尼卡通，但我畫這隻孤狸都畫了3年」。他形容這時自己頓變怪胎：「我常躲在衣櫃內一段時間，或者坐在桌子底下，我又試過拔智慧齒後，搞到成條走廊都是血。」他為迪士尼創作過一些古怪角色，但不被採用。離開迪士尼後，添布頓拍過停格動畫（stop-motion），在1985年（年僅27歲）拍下第一套電影Pee-wee's Big Adventure。3年後， 他拍的電影Beetlejuice獲得5700萬港元票房，且在奧斯卡奪得最佳化妝獎。後來還有蝙蝠俠系列，奠定他的商業導演地位。

添布頓御用演員的尊尼特普為此書寫序，他形容添布頓為「藝術家、天才、怪人、瘋癲、正斗、勇敢、忠誠、歇斯底里地搞笑、從不墨守成規、真誠的好友」。

文 : 占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