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幾年,我們見證過爛撻撻和滿載厭世情緒的街頭風、妖氣衝天與極具色情意味的男裝輪番攻佔時裝天橋。隨奢侈品行業進入下行周期,近兩季極端主義不復存在。2024秋冬一眾大師小師傳達的訊息很清楚,服裝輪廓要回歸循規蹈矩、款式要安全實穿,性別不再含糊不清,也不會拋棄decency——這是否時尚界所塑造的當代男性特質再次變得保守?
本期《優雅生活》開季造型故事給予的答案是:Yes and No。
TEXT BY CHRISTOPHER LAI
PHOTO BY KEN LEUNG
套用陳冠中的術語,筆者對style的態度一直都是自由主義的左傾中道(via media)。舉個最簡單易明的例子,你讓再多的男模穿裙子戴bra走上天橋,都不會令男生穿裙成為主流大勢,因為社會背景沒有發生翻天覆地的改變,沒有誘因讓男人除褲著裙(當然,Gen-Z會覺得我在這篇文中將性別只分為He/She是犯大錯,恨不得將我這舊社會的殘渣餘孽掃去堆填區)。換言之,大致上當代男性特質的服飾款式我是不會反對的,但如何令它更多趣味、更顯俏皮,既切合大多數人的著裝需要,同時拒絕平庸,就是筆者認為設計師亟待發力的。
Sabato De Sarno為Gucci男裝首個系列,以西裝和長大褸作為核心,然後釘好多好多石,時裝展結尾放眼望去一排模特兒,不會像Alessandro Michele年代分不清性別,但那些華麗的裝飾就一定不是傳統男人馬上擁抱的;在DiorMen,Kim Jones向雷里耶夫(Rudolf Nureyev)取經,對這位芭蕾舞王略有認識都知道他基到出汁,而他的穿著風格無可挑剔,Jones將皮革外衣、羊毛長褲、針織單品搭配芭蕾舞平底鞋,將精緻與實用融合,散發昔日優雅,但對於買開波鞋衛衣的Dior男貴客而言都幾富挑戰性;Anthony Vaccarello的Saint Laurent拋開早幾季的吸血王子,來一個聖羅蘭本尊回魂,是以時代錯置來製造非日常的時尚,就是一套經典不過的西裝——橋就舊到極致,但未見過的新世代都受。
有時我會幻想,如果一個人天生含住銀匙,人生一帆風順全無後顧之憂、站在社會金字塔頂端,還會不會喜歡岩岩巉巉的Martin Margiela或川久保玲,而只穿Loro Piana和Hermès?尤其是,每次去到Hermès時裝展後的陳列室細看實物:頂尖珍稀的羊絨真絲、百看不厭的調色盤、永不過時又充滿用心細節的剪裁,都會問自己:如果有人送一整櫃給我,會否還會不會為了表達「個性」而忍受「最愛」拮身拮世的P牌毛衣和刺繡甩珠的V牌衛衣(Anyways,今季愛馬仕那些幾乎完美的皮褲我都很喜歡,但無產階級真的負擔不起)?
扯得太遠了,筆者想說的是,時裝設計師理應是我們「代表某種生活方式的最高祭司」(唐霜語),在當資本嘗過了甜頭,但不再像90年代至2000年代初般勇於冒險,又進入一個環境不好的年代時,設計師的創意表達被收得愈來愈緊時,似乎仍有盡力做一些想做的事——今季很實穿但又有點莫名戲劇化的男裝,對你來說是否已被「馴化」成為無聊的產品?每個人都會有他們自己的答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