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ICONS】Daniel Brush──偉大的創造者 專訪珠寶歷史學家Vivienne Becker

當踏入L’ÉCOLE珠寶藝術學院亞太區分校舉辦的「Daniel Brush啟迪之旅：金、鋁、鋼的創與造」展覽時，眼前的作品會震撼你的腦袋。這些作品既是雕塑，也是畫作和珠寶，而當你知道所有作品都是由其創作者Daniel Brush親手製作的時候，你會由衷地覺得要將他納入為任何一種藝術分類也太狹隘了。負責撰寫該展覽圖錄的珠寶歷史學家Vivienne Becker接受本刊訪問時，被問到Daniel Brush最大的貢獻時指出：「他是偉大的造物者。」

TEXT BY JOYCE MOK

PHOTO BY L’ÉCOLE 珠寶藝術學院亞太區分校、BEN TAM

Vivienne與Daniel的深厚淵源

Vivienne Becker認識於去年11月離世的Daniel Brush超過40載，她跟筆者分享兩人成為莫逆之交的經過時還恍如昨天：「於1980年代，我已聽過Daniel Brush的鼎鼎大名。我花了一段時間才鼓起勇氣聯繫他，因為他以隱世而聞名，不喜歡與任何人見面。不管怎樣，我還是聯繫了他。當我在紐約時，他邀請我去工作室。我很緊張。我總是這麼說，儘管我聽過所有關於他的故事，因為圍繞他的神話一直在流傳。當我走進閣樓公寓時，他穿著長長的皮圍裙，拿着雙目顯微鏡。這是非常令人印象深刻的。」所謂識英雄重英雄，他倆不僅有很多共同的朋友，對珠寶業界內的事情亦瞭如指掌，而且Daniel更對珠寶歷史深厚認識：「最重要且與本次展覽相關的是，我們討論了珠寶的意義和作用。」及後，Daniel的太太Olivia邀請她寫第一本關於Daniel珠寶創作書籍，Vivienne形容是她的榮幸。

Vivienne亦成為L’ÉCOLE珠寶藝術學院為Daniel Brush舉辦的展覽的學術顧問(scientific advisor)。繼 2017年在法國巴黎校舍首次舉辦「Cuffs & Necks」主題展覽、2018年的紐約展覽及重新出版書本《Necks》後， L’ÉCOLE珠寶藝術學院 為香港帶來了 「Daniel Brush啟迪之旅：金、鋁、鋼的創與造」，該展覽是Daniel Brush首個亞洲展覽。Vivienne親自解說今次展覽跟的特色：「巴黎展覽主要集中cuffs & necks，今次則讓參觀者了解他探索材料之旅。我認為這些物料非常有趣，從金、鋁到鋼都不一樣。今次的展品陳列在一起看起來都很美妙。由於對物料的探索確實是他的概念和工作的核心，所以我認為這是一個真正展示他的思維和技術以及他如何利用技術表達想法的方式的展覽。」

Daniel Brush的鍊金術

Daniel Brush 13歲的時候跟父母到歐洲旅遊，當他在維多利亞與亞厘畢博物館(Victoria & Albert Museum)看見一隻產自伊特魯里亞文明的黃金碗時，他馬上對碗上精緻的珠化顆粒着迷，不能自拔，並立志要在一生中創造出同樣美麗的作品。及後，他在卡尼基美隆理工學院(即現今卡尼基美隆大學)遇上生命中的繆思Olivia，兩人於1967年結婚時，Daniel為Olivia以黃金創造第一件作品──給新婚妻子的婚戒，開啟他對珠寶的探索旅程。

Vivienne表示Daniel總是說：「我必須與黃金打交道，因為我不懂它。」黃金的光芒與溫暖對古代文明而言，意義重大。自1970年代起，Daniel Brush開始透過金工傳達創作意念。約1993年，他掌握了珠化技術後，開始鑽研鋼材：「鋼鐵是一種堅韌的材料，所以他對此很感興趣。」從鋼的成份、歷史、著名的法國鎧甲、嵌花及鐫刻技術，以至日本的混合金屬嵌飾工藝，他都深入研究。其後，他轉向不銹鋼，將該金屬的光芒幻化成流麗的線條，創作了饒富詩意的《罌粟花》胸針系列。Daniel對光的痴迷使他轉向了鋁，而他亦立志替鋁平反，反思珠寶的價值：「他知道鋁在19世紀末被認為是世界上最有價值的材料。一些如此卑微、廉價和平凡的東西在過去曾經如此有價值。他想扭轉局面，讓鋁再次變得有價值。」

渾然天成 打破界限

當Daniel Brush決心要鑽研某種工藝，他便會全情投入去學習，例如他花了十多年學習鈔票鐫刻，令人敬畏的是，無論學習哪種工藝，他都是無師自通，自學成才的。Daniel靠自己雙手製作所有珠寶，Vivienne Becker認為這是本質上是他與其他珠寶創作者最大的分別：「對他來說，這就是成為一名藝術家的本質，因為藝術家會自己畫畫和創造藝術品。有兩件事非常重要。首先，他討厭設計師這個想法。因為設計師暗示了「脫離」(disconnect)，設計師畫了草圖，然後把它交給其他人製作，所以這絕對不是他所做的。他的做法是將腦海中的想法通過他的雙手實踐。這就是成為藝術家的本質。另一個重點是他熱愛工程，熱愛機械。他是獨一無二的，因為他融合了藝術才華、科學、物理學、機械工程。他喜歡知道東西是如何製造的。他年輕時曾與一名汽車修理工一起工作，修理汽車、修復古董車、摩托車。他對如何用鉸鏈製作東西很着迷。兩者在他的珠寶中走到了一起。」

工藝或技術對他來說只是表達自己情感和意念的手法，並不是他要炫耀的事情：「他喜歡用雙手創作，喜歡解決問題。但是，他一次又一次地告訴我，他討厭只集中在精湛技藝上。他訓練其技術只是為了表達他的想法、藝術、傳遞信息。他是一個會說故事的人，無論做什麼事情也全情投入，這是他的故事中非常重要的一部分。」

Vivienne在展覽圖錄的開首便指出： 「Daniel Brush(1947-2022)是美國著名畫家、雕塑家、冶金工匠和珠寶匠，作品饒富詩人筆觸。這位多才多藝的人物，兼具哲學家、工程師、雕刻家、機械技師、收藏家、學者和教育家的靈魂。也許，從本質而言，他先是一個造夢者。」這位獨一無二的藝術家在她的眼中，對珠寶創作有什麼貢獻呢？「事實上，他突破了珠寶的界限，啟發了我們對珠寶可以是什麼、應該是什麼的看法。通過他對歷史的理解，每一件珠寶都對歷史有一些微妙的參考。他創造了一些我們以前從未見過的事物。我想時間會證明它確實是其中一個最偉大的人。」Vivienne說到這裡時，不禁有所感觸流下淚來：「他曾經說過，他很想加入偉大創造者俱樂部。他以非常謙虛的方式說這句話。他說，即使可以以歷史學家之名，讓他在偉大創造者的俱樂部中被提及的話⋯⋯ 我不知道，它總是讓我哭泣。是的，他一定會的。」

「Daniel Brush啟迪之旅：金、鋁、鋼的創與造」

日期：即日起至10月2日

地址：L‘ÉCOLE珠寶藝術學院，尖沙嘴梳士巴利道18號K11 MUSEA 5樓510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