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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填詞人梁柏堅 詞酒風流

2018-07-26

大學畢業、朝九晚六、結婚生仔、上車供樓,香港人大都照抄這一條人生方程式,營營役役,說穿了,人行我行,渾渾噩噩過一輩子,沒有想過自己想要什麼,甚至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

Image description 填詞人梁柏堅借酒入行,如今已是無酒不歡,訪問期間更是杯不離手,一杯接一杯,面不改容。(吳楚勤攝)

大器晚成的「新晉」填詞人梁柏堅(Patrick),曾經是這種人,但邁入不惑之年前,終極盡地一煲,拿出勇氣辭去任職14年的銀行工作,離開comfort zone,靠賣文為生,去年憑《長相廝守》首次上台領獎……對酒當歌,忽覺人生幾何。

梁柏堅煙不離口、酒不離手,看上去孤傲不群,給人玩世不恭的印象,私底下剛好相反,個性平易近人,有問必答,無所不談,盡露娛樂圈罕見的真性情。

「中學雞未夠18歲,就學人去便利店買啤酒飲,扮大人,覺得自己好型、好壞,大學繼續三五成群飲酒,但入行之後先開始沉迷杯中物。」他是嗜酒之人,邊訪問邊小酌,自言每日無酒不歡,十足十古代詩人一樣,一曲新詞酒一杯。

「每個飲酒的人都經歷過猜枚劈酒的歲月,我都不例外,但從未試過被拉入差館,或者整夜睡在街頭,最多是說話大聲、狂笑,通常末段都是睡覺,朋友說我睡姿之多,足夠開攝影集。」酒入愁腸愁更愁,梁柏堅端起酒杯,笑言早已走過求醉解憂的階段,「接近30歲左右,覺得杯杯清無意思,豈不是浪費美酒,現在不再觸碰『拳腳兵器』了,通常只是與朋友慢飲聊天。」

他覺得自己像出產10年左右的威士忌,嗅起來難頂,第一口似藥水,像臭豆腐不是人人喜歡。「轉捩點應是當時碰到村上春樹的小說,剛巧他引起了文青界的威士忌熱潮,自己也扮起文青,漸明白酒原來是這樣喝的。」說時他又喝了一杯。

Image description 梁柏堅(左)4年前全身投入娛樂圈,圈內好友不少,圖為與「蝦頭」楊詩敏(中)合照。(梁柏堅Instagram圖片)

飲酒廣交音樂人

酒沒把他帶入愁城,反而像穿雲箭打通了人脈網絡,因緣際會闖入了填詞界的核心內圍。「因為酒,無意間認識了一班紐西蘭回流的學生,他們就是周博賢等音樂人,當時仍未入行,我們飲到high high哋會一齊jam歌,後來邀請我寫demo,講明無錢的,我本着一試無妨的心態玩玩,怎料寫完三五首之後,有監製想簽我。」

梁柏堅為張繼聰奉獻了2007年入行後的「第一次」,直至2012年陳柏宇的《動物農莊》聲名鵲起,至今多次為容祖兒、許志安、謝安琪等紅歌星出手,終在入行第十個年頭,憑電影《救殭清道夫》的主題曲《長相廝守》橫掃頒獎禮,贏得香港金像獎最佳原創歌曲,奠定新一代填詞人的地位。

「那首歌是同薑檸樂合填,整件事是喜出望外,最搞笑是恨上台的日子已經過去。」他最得意的作品是C AllStar的《我們的胡士托》,整首詞用7個中外殿堂歌手貫穿其中(約翰連儂、米高積遜、黃家駒、陳百強、張國榮、梅艷芳、羅文),既向巨星致敬,也夢想一炮而紅,他苦笑道:「作這首歌時都是同酒有關,記得2010年世界盃,比賽同比賽之間有兩小時休息,我聽完demo,馬上動筆,邊飲酒邊作詞,花了個半小時起貨,監製以為我開玩笑,其實這個構思早已成形,只是等待這種曲式的出現。」

他被譽為填詞界的不死潮神,自小喝粵語歌的奶水大,早已用潮語為題,像《十卜十卜》就是支持支持的意思;他愛看足球,是巴西粉絲,曾以足球隊格拉斯哥流浪為歌名。諷刺的是,他經常對酒當歌,卻一首以酒為歌名的詞也未曾面世。

因雨傘運動醒覺

回首與文字的緣分,梁柏堅停一停,吞雲吐霧,若有所思地說:「或許同屋企有關,但其實我是100%土炮,家住勵德邨,父母是勞動階層,普通到不得了,唯一覺得不同的是,我見別人的父母打牌、飲酒,我媽媽的書櫃放滿了不同的書籍,由《三國》、林燕妮到衛斯理,什麼類型都有,開頭不當一回事,人大了,發覺其他朋友仔的屋企不是這樣的。」

「回想起來,當年博覽群書練成了今日的功底,記得小學四五年班,我就與同學仔一起改聖詩的歌詞,非常低能,但同樣是一種練習。」然而,那年頭沒學生聽過生涯規劃,他也不知道志向所在,畢業於張祝珊英文中學,懵懵懂懂升上香港浸會大學讀商科,然後加入銀行的人力資源部,一轉眼就幹了14年。

2014年雨傘運動改變了很多人的生活,梁柏堅忽然覺醒,希望在40歲之前豁出去成為全職填詞人,要死而無憾,今生無悔。「的確,我可以在銀行做到退休,一直留在comfort zone,公司知道我一直填詞也沒作聲,但自問可能比較遲熟,多年來做人是是但但,大學選科如是,求職搵工如是,入行之前根本不懂得寫『我的志願』,入行之後開始戀上文字,知道自己想要什麼。」

家庭會議定去向

為此人生抉擇,作為獨子的他,決定召開第一次家庭會議,諮詢父母的意見。「我是會同家人有商有量的,心想,如果他們不同意,那就算了,但他們也支持到底,叫我想做就做,我告訴他們給我幾年時間闖一闖,家用一定會繼續畀,這是一種基本責任,不是錢多錢少的問題,但50歲同40歲辭職是兩碼子的事,所以要及時行樂。」

他擅長二次創作,曾在著作《雷詞》中描述填詞人像殺手,從來無人知道如何入行,入行後如何接生意,行蹤詭秘,究竟香港地是否真的難以賣文為生?

「哈哈,以前我是早上工作,晚上填詞,一首歌如果沒出碟沒成為K歌,收入只有3位數,未必夠吃一餐飯……除了填詞之外,我都會寫專欄,也寫過棟篤笑劇本,現在叫 slash,收入主要是靠文字和創作。」

今年,梁柏堅與朋友合作成立製作公司,小試牛刀,最近為何韻詩爸爸何德星代筆,出書回顧當年在拔萃男書院教書的難忘經歷,梁柏堅甚至以玩票性質做過酒保,工作範疇多元化。

才子多情,他曾是無腳雀仔,現在仍是單身,他坦言不想下一代成為香港教育的犧牲品,就算結婚也不願生兒育女。「男人都花心過,但試過因為花心而失去所愛,便知道不該重蹈覆轍,也相信遇到對的人,男人始終會從一而終。」

《長相廝守》歌詞:「難道故事終結早已注定/沒法制止/其實我不理一切/挑戰拼命試」,是說電影中的主角,也是梁柏堅夫子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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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潘天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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