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二汶 慢慢來 會更快

at17宣布暫時拆夥第六年，林二汶即將推出第五張大碟。孤身上路第六年，她一直獨立發展，自己投資自己做老闆。「試過無錢找數畀人，有一次要找七萬，但我戶口只有五百，周轉不回來。幾乎想宣布破產。」去年到大陸參加《中國好歌曲》創作歌唱比賽，突然爆紅了一陣，有雜誌形容她「得到了入行十二年以來最高度的關注」。她一直受到喜愛，但不算爆紅。今年推出新碟《People Like Us》，名字來自前輩的一番說話。談離開大公司，闖蕩江湖種種辛酸，她無悔。她永遠相信人生快不來。慢慢來，會更快。

文：何兆彬　圖：Ben Tam
Accessories：GaZ Jewellery
Venue：HMV Bar & Restaurant

接受自己

二汶在《信報》副刊寫專欄已有數年，九月一篇叫《像我們這種人》，她這樣寫過：「一位前輩告訴我，只要你能夠坦白地承認自己是個什麼人，那麼你的路將會由曲折離奇變成平步青雲。」結果《People like us》成了她新專輯名字。訪問中，她說那位前輩正是于逸堯。「一切都是你的選擇，只要係你揀就得，肯負責任就得，但這樣子要花幾年時間。有啲人我係咁就係咁，但我是一個好喜歡協調的人，有時協調到要犧牲。協調是和諧，不想鬧交，因為我怕煩。但漸漸，我發覺有些你想要的目標，你要一意孤行先做得到，所以People like us好像一句總結──『我們這種人，就是這樣的了。』」

人生到了三十以上，開始弄懂了自己。「我又不是好像我哥一樣，好知自己想點；又不是好似阿Mui(盧凱彤)咁，她好識得將自己的愁善感變成音樂；好像明哥，鍾意音樂鍾意到發燒！做不做音樂都開心。我身邊人都咁叻，即係我自己唔夠叻啦。後來我發覺，我不再問自己叻唔叻，我不再問自己是否跟他們一樣，我，就係咁。」她說：「這幾年我理解這句話，就是你要欣然接受自己，唔好介意跟身邊人不一樣。」

周轉最難

回想2010年at17二人獨立發展，二汶選擇離開公司，自資出唱片，這路當然難行。重視人際關係的她，因為與人為善，因為不想吵架，最後反而迫令自己離開了群體，「我離開公司時， 係我總之要離開囉。我不想再在好大的群體內，我唔鍾意好多事都不是我能控制。當時就萌芽了這個想法，不想再協調了。我也不想因為我自己控制不到的事，再有差錯。不想再迷失， 這樣好浪費時間。」她說：「我好矛盾的，我掙扎了好陣子。所以我浪費了好多青春，因為當我未知道自己想點時，我好輕易因為太唔想嘈交而妥協，有好多個夜晚，我會好憎自己，但我還是不懂得表達。我也沒有看進自己心內，我是有幾討厭這樣。但到了一個程度我頂唔順，我就走了！我又好衰，中間沒有去解決（問題）。」壓抑自己，其實是不擅溝通吧？「是，我很抑壓，我也不敢承認。所以是回到于逸堯那一句，你是不是肯為自己的選擇負責任？原來我一直都不肯。」她回想組合那段日子，音樂創作上其實很自由，只是包括穿著、Image等要協調。大家覺得事業上她要揀一樣事專心發展，「但原來這樣不適合我，我是需要在不同的工作內，找不同的看法，去鍛煉自己。我是懂得在不同的工種中集其大成，再做一些新事物出來的。我的選擇是寫文章、做主持，一來它們令我做人厚一些，二來它會指向我的音樂。」

自己做老闆，周轉最難。「我無錢找數畀人，有一次要找七萬，但我戶只有五百。人人都有數期，周轉好差。試過灰到嘔，不如執咗間公司我宣布破產喇。但生命又好離奇，好過癮，有些東西沒有了，它又返番來喎，墊住你唔死得，咁咪繼續做囉！」

跟叻過我的人工作

弄懂自己，相當重要。弄懂自己包括了，她會承認自己不會玩樂器，「我淨係識幾個Chord，樂理不大懂！」也包括一直被稱為創作歌手，但她坦言自己不是常常寫到歌，喜歡創作也不及喜歡唱歌，「由第一隻唱片開始，我有一個信念，如果唱歌、創作二者，我一定是唱歌比創作好。我唱歌，即使你不喜歡也不會覺得我唱得差的！而要揀，我一定是揀唱歌，我又會更喜歡唱別人的歌，因為我不會玩樂器，這是我侷限。」認清弱點，不是認命認輸，她反而知道路怎走下去。當初聽到她新碟第一首主打歌〈Cheers〉都會奇怪怎麼歌不是她寫的（作曲：Fergus Chow@JTW，作詞：周耀輝），而其實這也是她思考過調整過的創作方式，「今次有Fergus幫手，我就好放膽，這些Melody從前我都不會寫的。跟人合作寫歌的方式，我可以好快。而如果我唱別人寫的歌，又會更立體一些。我最喜歡跟叻過我的人工作，最好就係跟我合作的人都比我叻好多！ 我好開心，原來可以咁！」at17拆夥後，越見盧凱彤跟二汶的音樂口味分別很大，盧是結他手，走Indie路線；二汶重視跟人的關係，喜歡溫情，喜歡的音樂較Pop，最愛Justin Timberlake，音樂上鍾情輕快開心的風格。

唱片業內人士說今天CD只是一張卡片，它本身不再值錢。二汶：「我哥也這樣講，我都幾認同！唱片呢，在市場運作上它是省省招牌。人人門口都有招牌，即係有新戲上演。賣不賣呢？連戲院也不知道。」她說：「我想做音樂人的歷程上，又不可這樣看。首先唱片是個紀錄，它紀錄了我學會的東西，怎樣將我的觀察，跟感受用音樂分享出來。而我們都需要音樂， 比以前更需要音樂。只是那張唱片，因為大家都沒有Discman了。」

「但唱片始終是Souvenir，它是碰得到的實體，所以數量不可以多，唱片是精品。其實我自己要的唱片也是從iTunes買，但我很喜歡的唱片，也會買CD。像Justin Timberlake的CD我一定會買，攞住書仔揭，睇Credit，成套去認識歌手。」

做小販

隨着推出唱片，也會舉辦現場演出。唱片不賣，靠現場演出做主要收入？「這問題我思考了好久，後來發覺我心裡面最舒服的答案，係如果世界話你聽，你一路做緊的事維不到生，這時候，你一定要想你做的Quality是甚麼？你在裡面，能跟別人分享的是甚麼？它的核心價值是甚麼？那是無法被剝奪的。你是沒法令一隻好歌變成不好的，這就是價值。」她說：「越是這樣 你越要倔強去搵番，我真的不相信唱片媒界的改變會殺死音樂，我覺得音樂反而是更蓬勃的。但我是收不到錢，這就是制度問題。」她說：「玩Live其實也只是二千幾百個人，甚至臉書也有Live！公平點說，現在大家都去了付月費串流聽歌，每個月付$78聽歌，但為何音樂人收的錢是這麼少？中間接軌不到，中間的錢那裡去了？我一直不明白。」想不明白，也要做下去， 她的做法是回到基本，「Back to Basic，我開騷，加小販攤檔。我的田種了100個橙，我就賣100個橙，我還在現場唱埋畀你聽！目前我們是不可能網上播幾多就收幾多錢，所以我只能回到去最基本：做小販。」

去年到中國參加音樂創作比賽節目，受了一陣關注，然後又回來了。她說「可能大家太受G.E.M.的影響，仿佛大家平地一聲雷（就賺好多錢），首先我不是平地一聲雷，不是這樣爆出來的，反而是慢慢的，像我的作品一樣。」總結，她說要到上面發展，人人際遇不同，況且，要有很多配套。她喜歡內地樂迷，總覺得他們聽歌很用心。總結來說，「我自己的東西是慢的，我情願行得慢，心甘命抵，因為我想行得長。」她走得慢，但看得遠，未來她想做監製，她的理想是「令有才華的人開花結果」。

她不時談到個慢字。看看身邊人，她見到很多人浪漫地追求，「矢志有目標，然後踩行直路，我常覺得這樣很危險，我不認同的。」她很記得15歲玩紅綠燈，慢才會贏，不出錯才會贏， 「那一次講明，使你動了一根指頭，都要返轉頭。小朋友都很想贏，所以都用衝的，但衝完根本停不下來。我選擇了走得很慢，但肯定自己沒有絲毫動過，結果我贏出遊戲。後來我發覺，人生也是這樣。」慢慢來，也許更快。

林二汶PEOPLE LIKE US音樂會2016

2016年10月22-23日（星期六、日）
晚上8時正
地點：麥花臣場館
旺角奶路臣街38號1樓
門票：$580 / $480

（編按：網上版比印刷版篇幅較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