晒命與仇富

傑青黃仰芳因供樓論惹來不少網民、傳媒、專欄作者口誅筆伐。占飛看了她的訪問片段，只覺得她對記者來說是個很合作的受訪者──有問必答，毫不掩飾。類似的青年「成功上車」報道，老實說時有所聞，黃仰芳是否在「晒命」？也許有點，但更重要是她有個原罪：她是女人。

為了照顧只看「標題黨」媒體的網民需要，首先為大家打破一個迷思。很多網民認為黃仰芳靠成功買樓而成為傑青，然而，在傑青的官網，她的簡介全篇只有一句提及她置業，她獲獎的類別是「社會服務」，內容介紹她參加少年警訊等十多個志願團體，又創辦青年服務平台等等──這些都是很悶而不會獲傳媒以大字標題報道的內容，雖然她後來亦坦承加入少年警訊，是因為「做義工唔嘥錢，又認識好多人」，無可否認她是個功利人物，最令人大開眼界的，只是她能如此坦蕩蕩地告訴各位這條「成功方程式」吧。

如果大家只針對黃仰芳在兩年內買樓就等於成功的理論是污衊了傑青的頭銜，則未免有點虛偽。不少港男在其他報道都說過類似經歷（當然包含如何發奮工作的故事，而黃小姐亦有相同分享），但在「男人蔑視女人，女人妒忌女人」的心理原則下，黃小姐憑一己之力在兩年內上車，自然令不少人成為葡萄藤下的狐狸了。

窮孩心願

去年看了社協在深水埗的展覽，他們出版一本相冊， 內容盡是窮孩子的心願，令人感好奇的是，最多人說想賺錢。其中有個中四女學生，她被問及最開心的事是什麼？她答「有錢」；最不開心的事是什麼？「冇錢」；讀書的目的是「賺錢」；偶像是「有錢人」；理想是「賺錢」：預計10年後的自己「會賺好多錢」！

這是一個居住在劏房內的貧窮小孩的真實說話，跟黃仰芳一樣，在別人面前毫不掩飾。黃小姐滔滔不絕地講其「威水史」的過程，也令占飛回想這些小孩，也許他們在一番寒徹骨的經歷後，也有這種吐氣揚眉而失儀的時刻。

若不是偷呃拐騙，問問每個香港人，誰夠膽說年紀輕輕置業不是成功的一種因子？說的是香港，這個把絕大部分積蓄都交予地產界的社會。

廣東話有句話是「憎人富貴嫌人貧」，英文好像沒有百分百相似的語句，這句話是否香港的人特色？在網絡大罵黃小姐的人士，內心又有哪個不想上車的？

仇富心態

窮人是弱勢社群，莫論其他如殘疾人士等都是「受保護的動物」，英文較多討論「仇富」現象，暢銷書作者Harlan Coben在The Woods小說內有句：「如果我仇貧，就肯定被人問吊；至於仇富卻是受歡迎的偏見，人人有仇富的通行證。」在《聖經》內，連耶穌都說「駱駝穿過針眼，比財主進神的國還容易」。

仇富的心態，除了是妒忌，當然最重要是人們懷疑富翁以不正當手段獲取財富，從窮人身上榨取一分一毫的血汗錢，即廣東話常說的「使唔使賺到盡呀」？他們霸用社會資源，他們虛偽──那些做社會服務的富翁，參觀劏房，摸摸流着鼻涕的兒童的頭，對傳媒哭訴孩子好慘好感慨，然後買些零食衣服送他們，而當拍攝完畢，愛心故事也完結了……雨果筆下的主教，在一個寧靜的夜晚，遇上一個因偷竊而坐了19年牢獄的苦役犯來敲門，他二話不說為苦役犯準備溫暖的床鋪，叫人準備餐具，與他共膳。苦役犯後來偷走銀器，主教卻淡然地對傭人說：「銀器難道果真是我們的嗎？我們佔用得太久了。」然後，警察抓苦役犯來對質，慈悲的主教說：「都是我送他的，他忘了把銀燭台也帶走。」他救贖了這個苦役犯的靈魂。

撰文 : 占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