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EXT BY BEN WONG PHOTOGRAPHY BY BEN TAM
一切從Kapok開始
日月星街,就是由日街、月街及星街組成的小區。從皇后大道東的東美花園,走上一條幾十級的樓梯,抬頭,就是本地最成功的select shop Kapok。
Kapok由法國土生土長的Arnault Castel在2006年創立,元祖店,原來位於天后廟道。「當年天后舊店面臨清拆,無奈要搬,於是我到處探索不同地區,希望尋找一個寧靜休閑的空間。幸運地,我遇上陳米記,那時候,他的店在日街,我好喜歡這條街的氣氛,路旁長滿植物,泊了兩三架電單車,與繁盛都市,只有一條樓梯之隔,於是把店搬到這裡。」就是這樣,Kapok搬到進教圍,落地生根,兩年後在日街開設另一間分店。直到去年五月,兩間店二合為一,組合成現在兩層高的新店。
十多年來,Kapok由一間best kept secret小店,發展到被《福布斯》選為「香港五大最佳男裝店」,現時共有五間店舖。不過,Arnault始終心繫日月星。「我喜歡舊區,喜歡有歷史的建築物,更愛舊區的氣氛與人情味。即使Kapok分店落戶各大商場,我仍然偏愛街店,我們與這一區關係深厚,這裡才是Kapok的根。」
Arnault平心而論,他明白商場的存在價值,大熱天時,或者落雨,他也會去商場。然而,在這裡,他們與顧客的關係更加親近。「顧客與店員都很熟悉,他們不一定購物,可能是閒話家常,我喜歡這種小區的親切。很多人說,現在人人網購,實體店最終會消失,但我始終認為,只有實體店才能與客人建立真正的關係,營造出人與人之間的氣氛。」
白活不如白做
由Kapok沿日街向前行,轉左,便會發現色彩繽紛的白做研究所。名字很大吉利是的品味小店,由一對從事潮流雜誌十多年的夫婦Jan與Joel,聯同一位台灣女生創辦。我跟祖與珍是舊同事,自稱白做佬的祖,一直以奄尖聲悶的獨到眼光,寫設計寫家品,Kapok仍在天后時,他曾經幫襯Arnault,買過一些六十年代的古董傢俬。
本着白活不如白做的精神,最初先在台南開店,由台南到日街,是無心插柳,也是有備而來。「大約三年前,我們為日本插畫家Noritake籌辦pop-up展覽,當時只打算租三個月。來到星街,發現這區的氣氛好像台灣,店外長期泊了幾架電單車,經常有人拿?一杯咖啡漫步,完全不像香港,之後便不想離開,一直在這裡開舖。很多人說,這裡是香港的歐洲。」
聽見祖這樣說,Arnault立即分享:「有趣的是,你說這裡像台灣,對我來說,這裡也像法國,沒有人煙稠密的壓逼感,人們都在飲咖啡,很寫意。」兩個人,兩種想法,沒有對與錯,證明日月星是多麼不香港。
大概是太愛這小區,加上貪方便,祖與珍去年搬到聖佛蘭士街旁邊的秀華坊居住,正式成為百分百街坊。「有一點很奇妙,可能是風水,這區的人比較友善,我對這裡留下第一個深刻印象,發生於德如茶餐廳。我記得第一次幫襯,坐在店內,因為趕時間,完全沒有點餐便要離開,樓面姐姐知道我要走,仍然給我一杯熱茶。這種窩心,跟我們由細到大的經驗截然不同,一般的茶餐廳,伙記多數很惡死,對客人粗聲粗氣。」
假如沒有需要出外,一天廿四小時都在區內生活,朝見口晚見面,祖慢慢累積了街坊友誼,拍照翌日跟他食晏,在店內傾了一會,期間他不斷與街坊閒聊,或者提起某某街坊的小故事,這一切,都是以往的家常便飯。「即使是其他店的店員,同樣友善,有時大家在區內遇見,或者經過對方的店,都會傾幾句,傾得多,自然熟絡。」
雖然Arnault不用看舖,他也認同這區客人比較友善。「我曾經跟商場店的同事說,希望他們與客人建立像星街店的關係,他們直言很難做到,因為客人不夠nice,不願花時間說話,令我覺得這裡像是一個oasis。」地靈人傑,物以類聚,即使世界怎變,有些東西,就是不會變。
要建立社區,先要有街坊,以及一間大家喜歡聚腳的街坊食店,這裡有街知巷聞的德如茶餐廳。幾個月前,德如即將結業,舉辦了一場街坊活動,連飲咖啡食牛角包大的Arnault,也捨不得港式茶餐廳。「大家都不捨得它結業,它是我們生活一部分,餐廳有室外檯櫈,只要不是太熱,大家都喜歡坐在外面,充滿生氣。幸好,過了一會,德如由另一位年輕人接手,實在太好了。」作為社區一分子,他認為區內必須有貼近生活的店舖。在他心目中,一個好社區,必須匯聚新與舊的街坊。「只有舊街坊,彷彿欠缺生氣,只得新住客,大家又會很陌生,這裡一直保持很好的平衡。」
在德如茶餐廳旁邊,有以自家製意粉及tiramisu聞名的意大利餐廳Pici,兩間大纜都扯唔埋的餐廳,偏偏在進教圍共存,祖補充一句:「在Pici歎咖啡、吃意粉的客人,他們同時聞到隔離乾炒牛河的香味,獨一無二的雙重享受。」無可否認,這件事本身很灣仔。
Arnault現居藍屋,算是灣仔老街坊,作為日月星的重要推手,他希望小區可以雙線發展。「每當有新店在附近開業,總有人問我會否擔心,其實我完全不會擔心。越多有趣小店加入,才會令這區更具吸引力,其他店不是我的敵人。假如這裡有二十間特色小店,我更有信心推介給外國朋友來逛逛。我希望我的店做得好,同樣希望它們做得好。」這種你好我好的無私理念,明明很簡單,只是香港在地產霸權主導下的零售生態,一點一滴在磨滅鄰里經濟圈。
日月星的成功,背後負責發展與管理的太古地產,值得一like。沒有公司管理層的品味、視野,讓店舖各自發展,恐怕日月星又會淪為另一條囍帖街。只要不影響區內和諧,管理公司傾向不管理,圍繞整個社區的植物,也交由店主,或者街坊自發照顧。「附近有一位伯伯,每天照顧區內植物,每當店舖或住客搬走,都會把植物留給他。這些植物很詭異,有時會忽然消失,過兩日又忽然出現,或者放在其他位置。有一天,白做太太從垃圾站拾了一大盤植物回來,植物開始枯黃,我也盡力照顧,可惜始終不及旁邊獸醫診所的植物茂盛。他們也很好,主動教我如何打理,譬如換下泥,只是我懶,哈哈。」
在法國南部長大,習慣在室外生活的Arnault,相對這是建立社區的最好方法,不過,只要有住客投訴,室外生活泡沫即時爆破。「我希望政府有關部門可以放鬆一點,留一點空間給大家。最近,聽聞有建築師會在日街構思一些公共空間設施,可能是擺放一些檯櫈,大家喜歡便可坐下來,飲杯咖啡,欣賞下路旁的植物,相信會令這區更加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