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RT MONTH 2021】朱德群誕生百周年紀錄片+畫展

去年因疫情肆虐，本來多姿多采的整個Art Month被取消了，一年多過去，世人仍未戰勝疫症，延到五月的Art Month，在沒有全球藝術人來到香港參與的情況下， Art Basel和Art Central復辦，我們將有朱德群百周年紀錄片和畫展，有賣咖啡×藝術Curator帶來的《癡迷與轉化》聯展，有集合意大利藝術的《ITALIANS》聯展，有佳士德春拍帶來明式家具拍賣，五月的藝術月不太冷。

朱德群誕生百周年紀錄片+畫展
華人畫壇之中，「留法三劍客」被傳頌多時：在林風眠杭州藝專門下的三個年輕小子：吳冠中、趙無極、朱德群，當年遠渡巴黎習畫，後來二人留法，吳冠中回國發展，結果三人都學貫中西，赫然成家。朱德群成了抒情抽象畫派（Lyrical Abstraction）的代表性人物。朱德群在2014年去世，享年94歲。朱德群基金會2017年成立，由朱的兒子朱以峰（Yvon Chu）擔任主席，今年帶來新鮮滾熱辣的紀錄片《朱德群》，將於Art Basel期間在香港首映，另外，朱德群紙上作品展《朱德群交響曲》已經開幕。

TEXT BY 何兆彬

留法三劍客之一
朱德群生於1920年，從小受當醫生的父親影響，喜愛繪畫，1935年他考入杭州藝術專科學校，1949年遷到台灣。在那個資訊匱乏的年代，要看西方大師作品，即使要找畫冊來看也不容易，況且印刷技術跟原作差太遠了，他說自己從沒有看過一張西方油畫原作──他一直有到巴黎深造的心願，即使到了台灣曾在師大教書，還是想去一趟，結果55年起行前他在台北舉辦了一個個展，可幸畫作全都賣掉了，湊夠了盤纏。還在繪畫具像畫的他，本來只打算進修一年後，將錢花光了，就回台定居，但此次一去，下半生都改變了。

55年來到巴黎，他每天早上學習法文，下午到相傳畢卡索、梵谷未成名時也在此練習的「大茅屋」畫人體寫生，然後經常去看博物館看經典原作，如此浸淫了一年後，1956年他看到已故俄國畫家Nichloas de Stael的回顧展，備受撼動，自此改變畫風，開始畫起抽象畫來。他形容de Stael的畫「潑辣大膽」，這跟吳冠中形容朱的畫風有北方人那種大開一合的風格，也相當脗合。

這一年，他找到了自己的藝術語言，本來打算一年後回台定居的他，在離開前被畫廊看中了，簽了合約，自此一留就幾十年，當起法國人來。1997年，他榮獲法蘭西藝術學院院士，是350個院士之中唯一華人。成了名的朱德群孜孜不倦，每天作畫，八十多歲時仍然說畢生沒有一幅滿意作品。2014年，他在巴黎家中逝世，享年94歲。近年他的畫作將在各大拍賣行春秋二拍中出現，拍價驚人。2016年，《雪霏霏》在香港佳士得秋拍以9,182萬港元成交，是目前朱氏拍賣最高的紀錄。

訪問朱德群兒子朱以峰
在《朱德群》紀錄片首映前，我們越洋訪問了朱德群基金會主席朱以峰（朱的兒子Yvon Chu）。

LJ：能否先談談拍攝這齣紀錄片的緣起？
朱：拍攝這次紀錄片的想法來自導演Christophe Fonseca，他令我們明白到，若果要更深入了解藝術家，必須提供不同的觀點，而Christophe Fonseca的手法，能令我們更了解這些作品。朱德群誕生百周年是一個難得的機會，讓我們去讚美和聚焦關於藝術家（朱德群）的基礎知識。

LJ：請你來介紹一下紀錄片的源起？
朱：這齣影片的想法，是讓觀眾看到朱德群的人生和作品之間的關係，藉此去聚焦他的靈感來源，和他的中法雙重文化背景。導演透過讓觀眾浸淫在藝術家的創作世界裡，將專家、家人訪問跟昔日片段混剪。影片在法國、瑞士和中國拍攝了新片段，我們一家陪同了拍攝團隊，前往到中國，隨着藝術家的腳印，遠赴他的家鄉、杭州大學、黃山等等，一共拍攝了一共三星期。

影片由Christophe Fonseca執導，Les Films de l'Odyssée（奧德賽影業）製作，影片翻開了家庭檔案庫，展露了朱氏對抽象繪畫運動的貢獻。

LJ：作為朱德群基金會的副主席，基金會是什麼時候，怎麼創立的？目標又是怎樣？
朱：朱德群基金會是在2017年由朱氏一家在日內瓦成立的，它是為了奉獻給收藏、展出、保育、演繹法國華裔畫家朱德群而創立的。我們是一個非牟利的基金會，以宣揚朱氏的作品和獨特視野為目標。基金會日常安排國際大型展覽和活動，跟博物館、大學、藏家長期合作，我們也支持年輕冒起的藝術家。

基金會也組織及維護朱氏的藝術作品檔案，包括發出認證及發出畫家親筆簽名的證書，編寫朱氏作品的作品集列表（Catalog Raisonné listing）。專家的工作是由董景昭（Thérèse Ching-Chao CHU，朱德群遺孀）負責。自從父親來到法國，作品就由她負責整理和記錄。

「來到巴黎，找一個答案」

LJ：你正職是一名建築師，走這條路可有受父親影響？
朱：雖然父親並沒有引導我向建築方向發展，但我想我的環境，及有他作為範例，都令我在事業上選擇了創作這條路。早在我在學的年代，我明白到因為在他的作品中和他的朋輩間成長，我的日常生活已受到影響，對事物的看法已大有不同。父親鼓勵過我去分析自己看到的東西，以此更掌握基本。最後，我了解到我作為一個建築師，能令我
更明白我父親的工作和創作過程。

LJ：朱德群老先生初來巴黎，本來只打算留在巴黎一年，然後回到台灣，在離開前因為簽約畫廊，下半生留了在巴黎。環境怎樣助這個藝術家壯大成長？
朱：當年父親在杭州大學時，花了很長時間學習法國藝術家的作品，後來他終於能親眼看到這些作品。巴黎當年時是世界文化中心，當他在1955年來到，他不只重新發現那些他研究過的畫作，也重新發現這個世界藝術首都。這種刺激，令他在藝術研究及創作上再進一步，在全新的環境之下，他找到了自己的路，繼續走下去。

「我在1955年春天來到巴黎，尋找一個深奧靈感的答案，發現自己要走的路。」到了巴黎四十年後，他在一所大學的就職典禮上，寫下這些字句，記下當年初來巴黎的心情。

永不滿足的父親

LJ：朱老先生畢生創作近八十年，他最著名的畫作，都是抽象畫。對於一般讀者來說，他的畫作有點深奧難懂，你會怎跟一般平民百姓解釋他的作品？
朱：他的畫作，是他對世界，尤其對自然界的個人演繹。不同於文字版本，他更愛傳達在環境中感受到的情緒，邀請我們用另一種閱讀方式，去思考大自然的豐盈，來看這齣紀錄片，它將會讓觀者去了解他選擇的抽象語言。

父親往日常說，藝術家在大自然中吸收營養，用思想提煉它，最終將結果呈現在畫布上的是藝術家的想像力、敏感度，和他內在的性格。這一點，正是中國書畫，和抽象繪畫兩者交集之處。

LJ：朱老先生在八十多歲時曾說過，自己畫了半生仍然沒有一幅作品是完全滿意的，他仍在尋求進步。他哪時期的作品是最好的作品？
朱：的確，父親是一個永遠不會滿足的人，他一直在追尋進步，永遠想去到更深更遠。如果公元2000年代（的作品），是見證了他混合雙重文化身份的精湛技藝，那是他自從來到巴黎以後，一直追尋的結果，這風格上平穩演化，從沒止息。若然一些作品在開始時更加暗黑，更加幾何化，它們後來都證明了內藏更大的能量。隨着時間過去，色彩繽紛的調色盤變得更清晰，他更了解自己的主題，把光、音樂和詩篇引進繪畫之中。

LJ：朱老先生畢生好友吳冠中曾形容朱的作品「遠看是西畫，近看是國畫」，你同意嗎？
朱：在他少年時代，父親受到水墨和渲染技法啟發。當年他學習書法、詩詞或中國書畫，在中國旅遊。他的童年，受的是傳統教育，這些元素全都能在他的藝術裡見得到蹤影。通過不同方法，例如學習書法，他曾回到自己的文化傳統上，他視繪畫和詩為不能分開，也不能確定的關係。

LJ：我們遠在香港，未能看到很多大師作品，哪裡能夠多看到更多？
朱：父親參與過24個國家，一共400多個展覽。他的作品被50多個博物館收藏，它們主要位處亞洲和歐洲。朱德群百周年展本來是定於2020年4月，在北京國家博物館展出的，因為疫情，現已延期。難忘相處日子

LJ：對你而言，對父親一定還有很多難忘回憶吧？
朱：父親的生活完全被創作佔據，他是為了繪畫而生的。他每天努力的在工作室中創作，即使到了晚上，也會使用人工光線去創作水墨（按：他多在日間自然光下繪畫油畫）。他總是在工作室裡聽着古典音樂，畫筆在畫布上飛
舞，他畫一陣，又會後退來看看整個構圖。他對工作室的環境安排有序，非常嚴謹。

LJ：作為父親及丈夫，朱老先生個性如何？你當建築師他支持否？
朱：父親非常重視家庭生活，他的工作室就在住所對角，所以他總在家裡。我們也有很多難忘的相處回憶，我總記得大家一起做中國水餃，共赴晚宴。即使後來我和弟弟成家立業，搬離了老家，我們關係還是十分親密，總是一起開派對，過生日和假期。父親啟發了弟弟和我，設法追尋自己專業之路，他支持我們的選擇，也開放地容納討論。

LJ：紀錄片首映及展覽之後，還有什麼會計劃？
朱：我們成立基金會，是為了透過宣傳和活動，令更多人知道朱德群的名字和他的作品。我們會舉辦展覽，跟不同組織合作，為不同年紀的朋友展出他的作品。

《朱德群交響曲》
地點：藝倡畫廊
香港中環擺花街 21 號地下
日期：即日起至 7 月 10 日

紀錄片放映詳情
巴塞爾藝術展香港展會：光映現場
地點：香港藝術中心古天樂電影院
日期： 5月22日（六）11:15am
（* 紀錄片也會在法國五月藝術節放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