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客Eye.世界：屠夫與屠房

近日城中鬧得熱烘烘的，乃是有保險公司黑紙白字公開要求專科醫生只能在某些特定情況下，才可收病人入私家醫院做手術; 其他請君在日間手術中心搞掂。說到底，這不關乎服務水準和病人權益，只是保險公司成本控制的技倆。然而，出動到前高官發威 “善意”呼籲，一眾醫生自然有 “官逼民反”的自然反應，立刻把什麼 “專業自主”， “自由市場”搬上枱， 好一場關公災難即上畫，A記保險公司好友也嘆千年道行一朝喪，金漆招牌也失色不少。誰對誰錯，自有公審，但就讓我記起數個發人深省的醫院小故事。

話說A記保險推出無上限的大額醫療保險計劃後不久，旋即，在大腸鏡房中的一角，一位醫生朋友在為另一位醫生朋友準備做大腸鏡檢查前，俏俏對他說: 「老友，今日我幫你做，他日你幫我檢查，價錢你話幾多個都無所謂，我都有大額醫療保障計劃嘛……」最後，兩人在睡眠麻醉前一同咧嘴一笑， 為c眼進行深層檢索，手術順利之餘，兩人也滿意地離開醫院。

另一邊廂，朋友醫生為某醫療集團打工，一日，遇上了一位乾眼症病人，久醫不治，想用療效顯著的新藥給病人， 姑娘調查了一輪後，告訴朋友: 「因為保險公司只包最簡單的潤眼藥水，其他一概要病者自付，醫生，還要開此藥嗎?」 醫生朋友一臉無奈， 只能無奈地把保險公司的決定告訴病人， 病人也無奈地因荷包水乾而需繼續眼乾。

當然，這只是保險業云云眾生的兩個極端，有人有保補不了，有人無病也超賠，只要在世長命一點，就深知道保險業中 ‘moral hazard’ 的魑魅魍魎， 實在無奇不有。我們行醫多少有懸壺濟世的想法， 但因為千奇百趣的保險條款，我們要改變行醫方法去遷就、妥協，有時甚至因為收費而讓視野變窄，就像患有青光眼的病人一般，視野變窄，盲點擴大，能醫不自醫; 保險的角色由幫助病人渡過難關，變成醫療診斷的中心點，醫生的角色淪為配角，自不然讓人唏噓。不妥協的話，保險公司會溫馨提示，或甚至去找會妥協的人去取代你; 當然你可以選擇繼續在屠房中做你安穩的屠夫，可是，總有一刻，你望着垂死的病牛，眼下望着他們含淚無助的眼神，你會雙手合十，為他們和自己祈禱， 希望大家來生都不要進入這屠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