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演陳果
台灣的《他們在島嶼寫作》是一系列文學紀錄片,第一輯拍過一眾台灣文學大師,來到第二輯,頭炮找來香港導演陳果拍香港作家西西,在香港國際電影節首映。陳果執導的《我城》(名字取自西西1979年作品),氣質與第一輯大異,充滿童趣。
西西
拍西西
陳果不屬文學界,但第一輯的《他們在島嶼寫作》,他全部看過:「基本上全部都看過,我自己本身愛看紀錄片。看過我會想,相比台灣,香港沒有人敢稱自己是作家(按:這是《我城》中受訪者的觀察),可知香港有幾悲哀。一看完,翌日就接到台灣來電,叫我拍第二輯,我馬上?飯應!」談起陳果,給人的感覺總是較麻甩,與嚴肅文學南轅北轍,不大搭調。事實上,這個想法也離事實不遠,接拍《我城》後,陳果一心想把西西的作品全部看一遍,他自爆太忙結果一本也沒讀完,「我愛讀書,但現在太忙,平日也有閱讀,其中包括嚴肅文學,再加上平日編劇,也會翻小說,取經偷橋。年輕時我讀很多亦舒,近年一看,咦!原來她還推出很多作品,但大概也不合現在的我讀了吧,我也沒有再追隨。嚴肅文學較少,例如劉以鬯,大家對他的熟悉也通常是因為王家衛,但他作品也不多。正式來說,我不大了解文學界的生存空間。」
對於西西,他的了解由《哀悼乳房》開始,「因為當年要寫到乳癌,朋友就叫我去讀,讀了覺得不錯,但也沒有深挖進去。到了台灣叫我拍西西,我才發現,原來她六、七十年代很多產!作品這麼多!我一路拍,才對這個女人的韌力拜服,因為相比之下。我們看台灣《他們在島嶼寫作》的作家,只有周夢蝶一位比較淒慘,其他人都是不用憂柴米,跟西西相比,是天壤之別。一邊拍,一邊也覺得悲哀,你沒有這個韌力,怎寫得下去?」
紀錄片中,拍下許多街頭景像,也拍了舊日香港的微型模型。
有城沒國
拍紀錄片,看似簡單,但拍下來,陳果說過程比拍劇情片辛苦得多,「因為沒有故事,不知道怎樣埋手。而且主角是作家,你要先去讀她的書,它又不像以往的紀錄片,你要等事情發生,這次不一樣,事跟人都在了,無得等!她肯講就講,不講也沒有辦法。所以,訪問其他人變成是必須的,你得從他們口中得知作者的重要性及他的技巧、文學性,他們都答得很好,這樣世界就不一樣了,原來文字是有那重意義及個性。」紀錄片沒有劇本,於是要邊拍邊挖,「台灣方面沒有規定我的風格及氣氛,我就去構想,這個作品應該怎樣去完結它呢?怎樣去突出西西個性?當西西談到電影,談到石燕子,我們也是意想不到的,我們只聽說過她也當過編劇。」西西年輕時曾替龍剛導演寫劇本,陳果拍攝時曾聯絡過身在美國的龍剛,老導演也答應了,但後來因為預算等原因,沒有成行,未幾龍剛就過世了,陳果深感可惜。同樣答應了但沒有拍攝的,還有陸離,「她後來又說不想拍,反問我錄音行不行。」片中受訪者頗多,其中有從前在香港受過西西招待的莫言,「當年他還未得諾貝爾獎,不難找,今天再找他就難了。」
看《我城》,除了看西西,也看到很多陳果。陳果由西西1979年《我城》中「有城沒國」的想法出發,在片中灑下不少對香港感情來調味,「她的文學講身份問題,這些年,我們不是都在爭拗身份問題嘛?這跟她的小說,社會性有關,我的作品也有社會性,但身分問題是拗不完的,雖然無得拗,但都要拗!」陳果把果欄、南生圍,反國民教育等等片段,溶入其中;然後,片中又偶然用上粗獷風格,鏡頭會震動,失焦,他也不理,「他們叫我執執,我話我故意的,我要好Raw的味道,不要改!」最後也最重要,是他得理出了西西性格上的童趣這特色,加入大量趣味點子,例如做了真人大的巨型公仔,然後安排它在街上碰到西西,事先西西當然並不知情!「西西有頑童性格嘛!她事先是不知道的,是我們靜雞雞整蠱佢,跣佢一鑊的(笑)。片子難拍,我怕入了死局,都係咁拍,我雖然是新手,但我不要跟大隊拍,我要有我立場!」頑童不只是西西,也是陳果。不過他說拍紀錄片太花時間,再下來,不會再拍了。
《我城》將於九月在台灣首映
文:何兆彬 圖:Ben Tam(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