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築應該道出它身處的時空,但它嚮往的是永恆。」Frank Gehry說;「我們塑造建築,然後建築塑造了我們」丘吉爾說。建築的藝術及文化地位聽起來高,但在香港卻是另一個樣,修讀建築的胡恩威常說:「香港建築師收入不算高,地位很低, 工作只是替地產商把地積比率計盡賺盡。」
Jane Luk在香港長大,港大建築系畢業,三十歲前一心想出走體驗,結果到了日本的著名建築事務所工作,一別四年。在日本生活數載,她把生活及建築體驗寫成《東京。夢。生活。》書展推出。對於鬱結的港人,她從心底發出呼喚:「如果你覺得香港好侷限,不如你走啦,去找自己想要做的事吧!」
體驗外地生活
在香港做建築,是否是就每天替地產商賺到盡?Jane(陸沛靈)苦笑點頭,「我在香港的工作經驗已經算不錯,畢業後我做過兩間公司,一是在金鐘站做設計,二,是九龍灣Megabox前『零炭天地』的建築,是香港第一個Zero Carbon的Building,所以我的經驗不大差。」Jane:「但我有好多朋友做炒樓,我都覺得好慘。他們都好醒,但被發展商劃死了。在商言商,賺錢、賣得越多越好又不能說是錯,但建築上,話事權總不在建築師手上。」每人面對的問題不同,慾望不同,她見着不少同行選擇了工作賺錢,看看身邊人,做建築收入其實也不錯,「在香港做建築不太差,大概大概有月薪5-7萬。」他們喜歡自己工作嗎?」她笑:「嗯,大家通常都不喜歡自己的工作。那要看你頂唔頂得順,有啲人會恰埋眼就去做,到放假才去做自己喜歡的事物。」
她的選擇,先是出走,「因為我由小到大都在香港讀書,想體驗外面的生活,就唯有出走。去日本前,我先在香港考了建築師牌,想過去德國或日本,它們的建築水平都高。因為我喜歡日本建築多一點,最後決定去日本。」她透過網絡, 申請了多份工作,最後被日本著名的藤本壯介(Sou Fujimoto) 事務所聘請了。
設計與大自然
「公司在世界有好多大Project,所以一向有聘請外國人的習慣。當初我只是胡亂發信,才發現有兩間公司肯請我,其中一間是藤本壯介,我先用Working Holiday到東京工作一年。」其實當年Jane父親得了獎學金,曾在日本生活,誕下她後不久回港。她在日本出生,但對日本的記憶就只有成長時母親教她唱唱日文歌。臨去日本時她惡補了幾個月日文,剛到東京生活時,日文程度連到便利店購物也不支應用。即使如此,她還是很快就被東京城市的空間吸引了。
因為四年來住同一個地方,每天騎單車上班,她很快就注意到東京的城市設計,「我最喜歡東京的設計是它跟大自然的關係好強,日本四季分明,每天上班經過同一條河,你會注意到四季變化,櫻花花開花落,秋天落葉,冬天變成了枯枝。每一年也有所不同,例如今年多雨,櫻花較早落下。到東京生活後,人較多留意了城市,這是我的小樂趣。但香港生活則好死板。」
不想忘記那觸覺
聽起來,日本城市規劃是尊重自然,欣賞自然,人類在空間裡的位置要謙遜得多,這文化從何而來?「日本人對自然的崇敬,大概是由小到大教育上也不同吧!跟香港工程師合作,你會發現他們好實際。無論設計多美,他都會說這裡沒有柱不行啊,一定要有這麼大這麼大。但日本工程師,會覺得陽光由樹葉間落下好美(日文「木漏れ日」,唸作komorebi),他告訴我想用分析來找出怎樣做結構,才能做出這種空間。這種工程師,大概不會在香港出現吧。」
一直都在說日本好話,那Jane是決意留下在日本發展了?「其實我正在考慮。在日本做建築的收入其實比在香港低很多, 工時也超長,常工作至晚上10時11時。」她說:「我最想把這裡學到的設計,日後能運用出來。對生活上城市上的觸覺,即使離開了,也能記住。」假若離開,她想把在這裡學的一切留住,那陣感動她想刻在腦海裡。不想遺忘,她把感覺和經驗寫成了《東京。夢。生活》,參加了新鴻基地產新閱會的「年輕作家創作比賽」,百忙中趕工捱夜完成,將在書展出版。
如果當初出走體驗是夢,那回港工作就是夢醒。其實她心大心細,還在想法子把夢變成現實,「由於日本人口老化,現在政府好鼓勵外國人來投資,我是看到有機會讓外地建築師來工作的。我在想,怎樣能打通一條路,讓我能在日本做到Project。」
有願就有力。她的夢,還才剛開始。
文:何兆彬 圖:受訪者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