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宮崎駿徒弟 片渕須直重塑二戰吳市

月底上映的日本動畫《謝謝你，在世界角落中找到我》（下稱《謝謝你》），改編自同名漫畫，由宮崎駿徒弟片渕須直做導演，《海女》女星能年玲奈（Non）聲演女主角阿鈴，是以二次大戰為背景的一個平凡日本姑娘的故事。阿鈴自小喜歡畫畫，鏡頭不時以色彩斑斕的畫布呈現她的內心世界，但在那個年代，女士都沒有選擇職業的自由，她並沒有成為畫家。

撰文：譚淑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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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心裏暗戀一個男同學，但因有人上門提親，而家人答應，她就由廣島前赴吳市作人妻。丈夫後來被徵召入伍，戰爭令物價飛升，作為一個主婦，她用有限的飯菜令家人溫飽。電影描述戰火下平淡的小市民生活，沒有一個終極奸角，也沒有高潮迭起的劇情。較特別的是，同樣以戰爭作背景的《再見螢火蟲》令人淚流滿面，《謝謝你》卻有不少幽默笑位，反映戰爭下市民仍有歡樂笑罵的時光。

片渕須直最近來了香港，以下乃記者跟他做的訪問。

記：記者 片：片渕須直

記：日本不少戰爭漫畫都瀰漫悲傷愁緒， 為何《謝謝你》充滿笑位？

片：戰爭不是短時期，而是一個很長的時期。在戰火下生活的人，不會整天都苦瓜乾口面的。他們也會像普通人一樣吃飯，然後因一些瑣碎事情而開懷大笑。阿鈴是這樣的一個女孩子，即使遇到難關仍以笑容面對，她是個很開朗的人。我希望藉此作品，刻畫戰火下市民的日常生活。

記：電影有很多細節都有記錄，如吳市附近一個烟花之地、西瓜在戰火期間有多稀罕、糖價因通脹而令很多小市民都買不起。你在拍電影前是否要花很多時間做搜集資料？

片：對，我找了很多吳市在二戰時期的舊照片，也花了5年時間持續往返吳市及廣島考察數十次。當然，現時吳市跟二戰時期已有相當大的改變，但我會把自己當作阿鈴，想像一下自己在這兒生活的景況。

阿鈴沒有原型人物

記：阿鈴這個角色是否真有其人？

片：漫畫作家（河野史代）本身是廣島人，她曾經住過吳市，亦有很多上了年紀的親戚，如果計一下，就是與阿鈴同輩的人。她對這地方很熟悉，而我不是當地人（他來自大阪），要不是為了這個故事，也許我都未必會前去這些地方。

記：阿鈴會否是河野某些親友的縮影？

片：沒有，沒有一個原型人物。但阿鈴的屋是參考自河野婆婆的房子。我也參觀過這間屋，但在製作電影的過程中，它已被拆掉——其實，這間屋實在太舊，不用海嘯地震，都會因日久失修而倒塌。她的婆婆早已去世，這間屋已很久沒有人住了（他打開電腦的圖片庫， 顯示屋子未拆前的模樣，果然是雜草叢生。記者問他借圖片刊登，但他擔心地點曝光會引來遊人蜂擁參觀而婉拒）。

記：原著最觸動你的是什麼情節或角色？

片：阿鈴的角色，她被罵的時候仍保持笑容，她是個很有正能量的人。她單純而平凡，卻很有魅力。我被這個女主角深深吸引住。

記：原著漫畫與電影版有什麼不同之處？有沒有改動什麼情節對白？

片：原著漫畫有很大部分畫作都是黑白色的，但電影就充滿色彩。因此我下了很多工夫去找出那個時代的建築物流行用什麼顏色，以及當地男女愛穿什麼顏色的衣服。此外，漫畫是在一個四方框架裏的，而電影是全方位的，漫畫沒畫出來的，我就要補白。

記：當年的建築物與衣服流行什麼顏色？

片：建築物常用淺粉紅色的磚頭，這是我訪問當地長者得知的；若以和服來說，是粉紅和紫色的花布。阿鈴穿綠色和服，是照原著漫畫而來的。

戰敗等於屈服暴力？

記：電影中，因阿鈴喜歡繪畫，在一些描寫內心的場景時，如在夕陽下看到暗戀的男同學，那夕陽餘暉就定格成一幅璀璨的圖畫；炮聲轟轟時，天空又幻化成畫紙，不同顏色的水彩像潑墨一樣灑在畫紙上。這是否來自你的意念？

片：對，這是原著沒有的。空中炮火那個場景是代表阿鈴已失去意識，有一刻模模糊糊的感覺。其實，我也有點像阿鈴，常常把現實世界圖畫化。此外，動畫也是畫，如何在動畫中突顯阿鈴的畫作，這個也有點難度。

記：日本戰敗後，阿鈴憤慨地說：「我們難道要屈服於暴力？」對你來說，日本戰敗是否等於「屈服於暴力」？

片：阿鈴只是一個單純的女仔，她是一個天天做飯的主婦，她看到的只是糧食從外國而來（糧食緊張的情況）。她覺得世界應該是和平的，她並不太理解世界大事，她只理解到做飯的事情。當時，日本人常吃大豆，這些大豆是從滿洲國運來，榨油後作軍艦燃料，而民間就吃榨油後剩下的豆渣。什麼是真正的暴力，阿鈴並不清楚，在她知識的範圍內，她只知道日常生活的小事。

記：宮崎駿對你有什麼影響？

片：都算有很大影響。他是理想派，是擅長把理想幻化成作品的人。至於我，則較傾向刻畫一些現實生活中的人。

記：你與宮崎駿共事多久？

片：我們合作過3次，包括《魔女宅急便》和電視台卡通片系列《名偵探福爾摩斯》。此外，我也有擔任其吉卜力工作室的導師，培育新人。記得有次我和宮崎駿合作《魔女宅急便》，所有畫稿都已備妥，我們就在工作室一起進行編輯工作，直至最後放片尾音樂，那時還是用卡式錄音帶呢！這個大功告成的畫面一直印在我腦海裏。

記：你負責繪畫還是概念創作部分？

片：早期我也是畫畫的，但後來事務太忙， 就改做統籌工作。其實我太太是動畫畫家，《謝謝你》有她的作品（他指着一些街景圖）。《魔女宅急便》我也不是畫師，我是負責概念部分的。

片渕須直小檔案

職業：動畫導演

國籍：日本人

成長地：大阪

喜愛美食：烘燶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