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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威院醫護踴躍抗疫 Dirty Team不必抽籤反要排隊

2020-03-24

17年前之役,這地是悲情堡壘,數十名醫護感染沙士,草木皆兵,極度驚慌,一度封鎖病房。經一事、長一智,17年後之役,這地銅牆鐵壁,擺陣應戰「新沙士」,至今士氣高昂,「病」來將擋。

「無論Dirty或Clean Team的同事,工作同樣繁重和重要,實在不必高度讚揚特定一群人。」威爾斯親王醫院內科及藥物治療學系部門主管周啟明醫生(KM)身體力行,率領首批Dirty Team身先士卒,有病醫病、無病強身,絕對不是坐低睇《龍珠》抗疫般簡單。

威院今次第一批Dirty Team,有9名醫生和4名醫科實習生,3個隔離病房約涉及80名護士,專門負責照顧確診或懷疑感染武漢肺炎(新型冠狀病毒)的病人,當年親歷沙士的KM當仁不讓,領兵對抗這場看不見盡頭的戰疫,訪問伊始,他開宗明義希望公眾「別再Dirty前Dirty後」。

「這是歷史遺留下來的問題,名字沿用17年前沙士時成立的Dirty Team,但卻給人兩極化的印象,把同事分為Dirty和Clean,是否代表Clean Team不敢去做、工作量較少,實情絕對不是。」行醫25年的KM坦言這種稱呼潛在污名化病人和醫護,也會帶來其他隱形後遺症。

「首先,病人和醫護不是Dirty,而且Clean Team會錯覺自己很乾淨,忽略了自身清潔,戒心降低,翻查內地個案,反而是Clean Area受感染的醫護比例較高。」這位主管帶同陳然欣醫生(Anne)、張嘉雯醫生(Carmen)和護士余佩珊(Lulu)一同受訪,言談間多次讚賞團隊優秀,強調功勞人人有份。

Image description 威院首批Dirty Team之成員(左起)張嘉雯醫生、周啟明醫生、陳然欣醫生和護士余佩珊。(吳楚勤攝)

Image description 周啟明醫生與下屬打成一片,也會自掏腰包送上小心意。(吳楚勤攝)

每六星期換人

疫情爆發初期,本地頭20位確診的武肺患者,會分流到瑪嘉烈醫院,隨後才由各家公院接管所收的新症,沙士那年畢業的Anne直言:「疫情總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現在來到第三波,記得第一波來臨時,人人自危,各人都要追報告,反覆確認是否感染,同時要跨部門合作……Dirty Team成立後,同事準備更加充份,穿上保護衣才看病,反而更安心。」

截至上周六(7日),威院一共自行治療5名確診者,惟KM預期駿洋邨將陸續有確診個案,為前線帶來新一輪壓力。本身在隔離病房工作的Lulu也認同:「疫情來得突然,開頭資訊不足,急症室病人忽然飆升,懷疑個案大增,一度令我們吃不消,現在總算各方面都逐漸上了軌道。」

威院Dirty Team「疫」流而上,每隔六星期換人一次,不會抽生死籤,資源也不設配額制,Carmen見記者露出疑惑表情,馬上解釋:「我們都是自願報名,而且同事反應太踴躍,不少人都要等到第二輪才有機會。」

KM略為補充:「我知道其他醫院要抽籤,幸運地,我們的同事個個都很主動,也清楚自己的角色,就算舉手申請,但也要因人而異,主管有責任了解每個有心人,如果我知道同事的兒子就快生日,我會建議他考慮下一輪再報名,正如其他醫院未必會接受實習生入來,如家人太擔心的話,我也不想他們入來,無謂搞到同事家變!」

有醫生為了減少使用保護裝備,甚至會兼顧送飯入病房,KM說威院Dirty Team士氣高昂,所言非虛,即使受訪時四人戴上口罩,記者也見他們眉宇上揚,有說有笑,Anne更大爆主管當值時一日一杯水,「你看他瘦骨嶙峋就知,哈!」KM連忙說:「我不想浪費一個N95口罩而已,所以開工前飲一杯水,全日都可以不吃不喝,但我不會要求同事跟住做,只是自己骨骼精奇,工作時都精神奕奕。」

港府的官僚體制冷漠得令人心寒,24小時on call的KM主張人性化管理,除了會踩單車買零食和其他用品給同事之外,更會自發性OT,由朝早5時至9時代替前線醫生巡房,「人不是機械,累了就會做少了清潔步驟,或者洗少一次手,感染風險便會增加。」

Image description 每個醫護都會勤洗手,但洗手過多會損害皮膚,張嘉雯醫生雙手已出現兩截色。(吳楚勤攝)

Image description 陳然欣醫生認為,最危險的地方最安全,又笑言希望政府能夠加人工。(吳楚勤攝)

想清楚才離開

儘管醫護裝備「掹掹緊」,但威院目前未出現過物資短缺的情況,Carmen解釋道:「大家都想清想楚才離開病房,不然一出一入,又要浪費一套保護衣,同事之間會互相幫助,一個人負責抽血、打針、打豆(靜脈輸液)的工作,避免病房內一次有太多人聚集,同時能減低風險。」

醫者本來就該有父母心,KM看到同事的付出心痛不已,「Carmen本身好打得,人人稱呼她為女KM,雙手都洗到甩皮。」Anne接着說:「擔心還擔心,但常言道,最危險的地方是最安全,我們戴上N95,全套裝置進入病房,只要勤洗手,依足程序脫衣,風險不是太高。」

Image description 十七年前沙士期間,擔任威院內科部門主管的中大前校長沈祖堯(前排左二),定期與內科基督徒醫生舉行祈禱會。(受訪者圖片)

互相監督系統

截稿時,本港醫護體系仍然滴水不漏,未出現確診個案,是否滿意政府在防疫上的表現,Anne苦笑道:「應該是醫院的防疫工作做得好。」

四人中年資最淺的Carmen坦言:「別把焦點放在我們身上,其實很多被遺忘的醫護同事非常努力,尤其是急症室同事。」Lulu則謂:「我們都是同路人,負責照肺片的同事,甚至物理治療師都一樣,現時採取互相監督的Buddy System,以免做漏了一些步驟。」KM笑言:「我試過不想戴眼罩,同事都不厭其煩地要求我先戴上、後入房,絕無階級之分。」

不怕一萬,最怕萬一,Carmen和Lulu入隊後已搬到酒店暫住,Anne本來就是獨居,唯獨KM大無畏地依然與家人同住。人無法孤軍作戰,Dirty Team私底下的寂寞,恐怕只有獨孤求敗才能體會到,Carmen每次回家拿愛心飯菜,都不敢踏入家門半步,做到100%零接觸,而Lulu的母親為免女兒奔波,就帶靚湯去醫院和酒店。

「最想同父母說聲對不起,入隊之後令他們擔心。」然而,Carmen哽咽憶述當年沙士襲港時,見證醫護的偉大,遂立志行醫,「當年我只是初中生,所以我做了醫生,也不會忘記初心,只是可憐天下父母心,很難完全釋除他們的疑慮。」旁邊的Anne聞言,不禁淚如雨下說:「擁有信得過的前線醫生是威院之福。」

身經百戰的KM點頭認同,但感慨一個個傳染病來襲,醫護人員的裝備不斷升級再進化,反而與病人之間的距離離天隔丈遠,「以前,我們巡房不戴口罩,希望用笑容增加親切感,理論上現在的醫生已可遙距看病,病人連我們的樣子也不知道,我就覺得不太對勁。」

「最近我都遇過一個病人,咳血、由國內回港,被列為懷疑個案,但我認為不屬典型例子,一問之下原來瘦了兩個月……隔住厚厚的手套,我無法摸到其肝是否異常發大,於是索性除了手套觸摸,寧願事後馬上洗手!」KM果然藝高人膽大,難怪深受下屬愛戴。

然而,Carmen大膽駁嘴:「我本身是血科醫生,有個急性白血病的病人,竟然在我穿上全套保護裝備後,仍然認得我,這件事很感動,證明有心照顧病人,對方會感受得到。」逆境自強,Lulu附和道:「現在我們有個更大的WhatsApp群組,互相打氣,什麼齊上齊落、一個不能少,姑娘同姑娘之間、姑娘同醫生之間的溝通也比之前更加多。」

雖然內地和本地疫情似乎穩定下來,但終極夢想是成為無國界醫生的Anne認為別太早下判斷,KM則一錘定音說:「目前仍未見明顯的曙光。」他們異口同聲要感謝家人的支持,並謂:「只要他們身體健康,我們便無後顧之憂。」大難當前,醫護人員值得致敬,奈何堅離地的政府計劃清算曾經參與罷工的醫護,是不是比武肺更狠毒更可怕?

撰文 : 潘天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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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mage description 威院12C病房護理團隊,人才濟濟,互相鼓勵,齊心合力走在戰「疫」最前線。(受訪者圖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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