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EXT BY JAZ KONG PHOYO BY BEN TAM
浮浮沉沉的「蛙后」
2016 年,當年江忞懿二十三歲;在沉浸在達標參加里約熱內盧奧運之中,Yvette 選擇將鏡頭一轉,特意安排幾家媒體訪問,而內容就是聚焦在她在 2009 至 2015 年間的精神健康狀況,因為「大家都應該知道我的這一面」。16 至 22 歲本是運動員的黃金歲月,在看着自己屢試屢敗、每次進行達標比賽就會有陰影的情況下卻又不能告訴別人,「覺得若然示弱就不配擔任精英運動員,所以只會將自己的情緒『收收埋埋』,結果就崩潰了。」不久,去到美國後的情況就開始好轉,「感覺他們的 stigmatization 沒有香港那麼嚴重,即使有抑鬱症也是很正常,所以開始尋找專業人士傾訴,由開始承認『it’s okay to be not okay』到習慣問自己『how okay are you?』已經對自己幫助很大。」
Yvette 一再強調要幫助別人,就先要照顧好自己、好好了解自己,由谷底走出來去到終於達標參加奧運其實一點都不容易,首先要這位泳界女強人衝破自己的框架去承認「I need a handout」,繼而跟專業人士傾傾訴,「傾訴的好處是可以讓自己更明白自己,因為很多時候腦內的想法全都混亂地纏在一起,所以講故事的時候就可以解開這些結之餘又有空間讓人給予意見。」結果大家有目共睹,就是 Yvette 終於衝出陰影,游出不單是自己滿意的成績,更達標參賽奧運。「People should know about this! 我覺得自己一定不是單一例子,所以不如由自己出發先跟大家分享經歷,看看又是否可以打破普遍香港人對精神病的污名?」當年是 2016 年,Mind HK 還在籌備的階段,Dr Lucy Lord 就邀請 Yvette 加入成為董事會成員之一,至今 Yvette 依然是 Mind HK 的重要一員,在團體的發展方向等重要決策分享重任。
江忞懿沒有參加剛舉辦完的東京奧運,自言慢慢退下來的Yvette 又怎樣面對「蛙后」這稱呼?「我不介意大家繼續稱呼我為『蛙后』,其實說到底,我覺得人的本性像水一樣 fluid,正如我的身份一直在變;而 classificiation 或標籤等分類的本意是語言、溝通的一種形式,讓人更容易理解對方大約在說什麼:正如一說到『蘋果』,大家都都會有大概印象蘋果是怎樣的,但一個蘋果的大小、顏色等就不知道了,所以我們不要忘記所用的語言是有分類的用意的,以後提到標籤,它可以幫助大家形容(describe)一個人一件事,而絕非定型(define)。」
不少人都好奇 Yvette 接下來會做什麼,「其實 sportsman 或本身自己的競爭性格始終都會繼續存在,只是看看發揮在什麼領域;『蛙后』都一直在演變,但我更在意的是可否實實在在地為自己所關注的議題做點什麼,包括 Mind
HK,也包括自己由細到大都好喜歡的水,所以接下來都會有關於海洋保育的工作。」拋開比賽的壓力,Yvette 找回小時候很純粹地喜歡游水的那個 pure joy,「我仍然喜歡小朋友時跳下水那種很寧靜的感覺,好像去了另一個 portal 一樣,是一個『little escape』,到現在依然同樣嚮往水世界。」
在 Mind HK 出版的《我就是我:平凡人的不平凡心路歷程》一書中,Yvette 就分享了十年前由承認自己不行了、到真正一層一層解剖自己及所認識的世界,甚至有時候發覺自己一直所認知的其實不然,再由最底層出發重新建構自己,問問自己是誰、自己最深感受的是什麼,整個過程其實好難,「但我很慶幸自己經歷過這個困擾,才有機會去解剖自己內心,everything is a less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