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然有人告訴你,有效的對話可以改變世界、更可以讓整個人類文明進步,你相信嗎?然而,這個格言就確確實實地寫了在 1880 Hong Kong的簡介上。七年前,Marc Nicholson創辦了1880 Singapore,為social clubs設下新定義——除了娛樂及高級餐飲設施之外,1880更積極舉辦各類型的活動,有很fun很chill的電影放映、派對、trivia night,也有認真的座談會,題材涵蓋女權、政局、氣候問題、戰爭、親密關係等等,在Marc眼中,愈是禁忌、愈是對立的議題就更值得討論。雖然 1880 Hong Kong上個月才開幕,但根據Marc的經驗,在七年前於新加坡成立1880的時候,已經見到新式私人會所開始盛行的趨勢,除了一線城市之外,私人會所也慢慢延伸到二、三線城市;這個趨勢去到疫情之後就更明顯。原因從沒改變,就是「大家一直都在尋找一個解決孤獨的方法」。如何踏出拯救地球的第一步、卻又優雅而奢華地去做?就要讓Marc來解答。
TEXT BY JAZ KONG PORTRAITS BY BEN TAM, CLUB IMAGES COURTESY OF 1880 HONG KONG
"I hated membership clubs."
Marc開宗明義就說,「我不喜歡『會員』這個字、不喜歡『會所』、『私人』、『奢華』、『exclusive』,但我就是那個開了一間會員專享的私人奢華會所的那個人。」細心留意的話,1880這個名字是沒有「club」的字眼,「我成立新的私人會所,是因為我本身討厭『私人會所』,負面的附帶意思就是一班高高在上的人把自己跟這個混亂的世界中分開,由得其他平民民眾在廢墟中打滾;而且傳統以來,會所都是男性主導的,即使後來『准許』女性進入,女廁都可能要躲在地庫。」
話雖如此,Marc仍然認為有個地方讓大家聚在一起是必須的,尤其是COVID之後,「疫症為全世界帶來最大的影響是『孤獨』,目前最需要關注的議題之一是疏離感。最近在一個美國的研討會中,有人提出了一個驚人的數字,就是現時的小朋友每日只有38分鐘跟其他小朋友相處;當然還有其他的例子。但想帶出的是,這不是近年有智能電話或社交媒體後才出現的現象;由七十年代開始,去教會的人減少、參與社區監察(community watch)的人減少、加入合唱團的人減少,人類聚集的次數愈來愈少,對身心健康都有傷害,也影響了社區幸福感(social wellbeing)。因此,這是我們作為hospitality界別的使命感去給大家一個出門的理由,將大家凝聚起來。」所以,當Marc將這個決心融入服務業的經驗,就很自然地萌生了1880的概念。「為什麼1880年存在?就是要停止將自己隔離、並開展對話,我相信對話的力量,是人類解決分歧的方法中最優雅的做法。透過交流,以別人的視覺去看這 位世界,就是我看待這個宇宙的方法。」
而1880這個名字的由來,原來跟新加坡的運河歷史有關,而更重要的,是這個年代的發明及發展而帶來的機遇,「藉着橡膠、棕櫚樹等發現,新加坡的航空跟汽車業一飛沖天;背後所代表的意義是期待着將有好事降臨的心態。」加上用數字的話就撇除了文化差異,任何人都會讀懂(雖然中文的讀法會不小心讀成1-8-8-0,而非18-80就是了)。
概念就清晰了,那麼實質上1880 Hong Kong其實是怎樣的?來自新加坡的1880以創新的方式經營私人會所,坐落太古坊二座,可說是集了think tank、娛樂、休閒及奢華於一身的空間;其中1樓至3樓屬於開放予公眾的1880Social,是公眾可以享用的空間,一樓及二樓的餐廳樓層以鰂魚涌怪獸大廈為設計靈感,提供The Double、Hoi Polloi、Té Bo及The Sports Bar幾間餐廳;而三樓則是社 交活動空間。而4樓的1880 Hong Kong則是會員專享的空間,除了將新加坡頂級餐廳Leonie's帶到香港之外,亦有會員專屬休閒空間和兩間私人用餐室,以及QUARRY Gym及Lost / Found Spa。Marc憶述說,這個項目其實在疫症之已開始策劃,可見他想將大家連結在一起的決心並非只出於疫情的隔離問題。「當初Swire集團想找一間公司可以同時打理幾層的空間,而非將餐廳、咖啡廳等不同設計分開管理。」太古集團回應說,太古坊二座的這個位置是「future of work」的想像藍圖,希望是一個可以集結工作和享樂於一身、又同時促進到個人發展的空間。
"I love my job. I'm very lucky to get to do what I do."
香港和新加坡的1880設計大相逕庭,「要進入新加坡的1880空間,大家會先經過一條猶如萬花筒的電梯,是一個充滿不同顏色的燈光的隧道,象徵一個宇宙的portal,大家進入之後就可以放下包袱——你不再是老闆、不是員工、不是女兒或妻子,你只是你自己,是一個既放鬆又empowering的儀式。」雖然香港的設計沒有這樣的洗禮,但相同的地方,仍然是有信心可以放心溝通的空間。
讓人安心地做自己及表達意見是重點,脫下面具也不代表要醜陋地示人,反而可能是更多的體諒和理解。Marc一直強調1880的溝通及座談活動,即管舉兩個在新加坡舉辦過的有趣例子——有一次在三八婦女節,Marc就找來一位專業Burlesque舞者分享自己展示身體自由,更有即場表演;同場參與座談的,是一位女權人士,二人同場討論到底OnlyFans是否一個可以賦權予女性的工具,二人在日常中根本不會同場辯論;另外一場Marc形容為吵得面紅耳赤的,是去年10月哈馬斯領導槍手攻擊以色列時,雙方國家竟然可以共處一室一同討論政治,「當時的氣氛真的很繃緊,但事後真的見到雙方嘗試理解及討論。1880可以讓世界和平嗎?絕對不能。但回到1880成立的宗旨,就是希望可以團結到一班有意讓世界變得更好的人,不論什麼職業背景,是銀行家、醫生、律師什麼都好,每人其實都逐點貢獻這個世界的。我希望跟一班可以改變亞洲未來50年發展的人共處,這個就是將1880連結的金線——我們想要的,是一個community、是這樣的性格,最終就是一群相信humanity是共同體、而非切割成不同文化組別的人。」大家並非必要100%認同對方,但至今得以對話及聆聽。大部分時間,Marc都會親自主持這些座談會,「每次做資料蒐集準備、以及討論的時候,都會覺得自己又再上了一季的課。
這個就是Marc相信作為私人會所的目的,「到底一個會所做的是什麼?大概應該要解決市場上某個需求嗎?希望大家來到這裏會覺得自己是relevant的,會繼續認同自己身而為人,是值得發表意見的。之前有一位會員跟我說過一句印象深刻的說話,就是在1880,他得以更新自己的既定想法,畢竟我們看世界的邏輯早在大學時期已奠定,隨着世界在變,都很需要定期審視一下是否需要更新。」Marc在擁有人權及司法平等的碩士前,都已一直相信人性,「若非成立了1880,我可能會是紀錄片導演吧,都會想揭開不同議題的醜陋真相。」
Why do you want to change the world?
Marc的熱血並非一時三刻的事情,由10歲開始加入劇社,14歲已經成為社長,負責統籌一套講青少年情緒病及自殺的劇,對象是成年人,形成他很年輕就已對這個世界很敏銳的性格,也從那個時候開始,知道同理心是怎麼一回事。輾轉下成立及參與多個不同形式的劇社,也在中學時期,半夜到防止自殺熱線做義工,「通常做完我就會直接乘巴士上學,在途中往往都很衝擊,因為從來都不會知道到底身旁的陌生人,是否兩個小時前在電話的另一頭的人。前幾年,在新加坡我也成立過一個為青少年而設的社群,他們來自五湖四海,可以來自不同國家、不同背景,可以是一個驕生慣養的小孩跟新移民的小朋友在討論,探討的可能是𠝹手、自殘等議題,重點不同他們之間的分別有多大,而是發現,不管來自什麼地方也好背景也好,所擔心的害怕的可能都會一樣;你怕青春期變『醜』嗎?我也是啊。目的就是為小朋友創造一個可以養成同理心的環境,是一個腦袋的訓練;『愛』正正是透過這些溝通而形成的。」若然可以改變世界的一件事,Marc希望大家可以「be nicer」。
無論如何,是否1880都好,Marc都認為人類是需要跟其他人類相處的,「不管怎樣,都參與一個社群吧,不論是跟一班人一起放狗、合唱團、保齡球會什麼的都好,好好地給自已一個理由去屬於一個團體,因為人類之間的相處是必須的。若然由疫情學會一件事,就必定是這個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