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麗雲︰人類是一體的

每年Art asel，都有「藝聚空間」（Encounters）展區，由主辦方請來策展人，制定主題，邀請世界各地藝術家展出大型作品，展出作品不作售賣。今年，其中一位藝術家是陳麗雲（Movana）。她在幾年前移居葡萄牙，偶爾回港。早年攻讀時裝設計的她，從事藝術創作多年，她常用的一個創作手法，就是編織。是次展出三件作品，也都用織手法製成。其中兩件是舊作，Movana近月開始創作，正全心投入的《Beyond the Surface》，這 是一件用舊護照織成的作品。

TEXT BY 何兆彬 （相片 © 陳麗雲（MOVANA CHEN）， 由弗勞爾斯畫廊（FLOWERS GALLERY）提供）

護照變成布

「今年Encounter將展出三件作品，其中一件就是比較早期、大型一點的裝置，大約6米x4米，名喚《Deconstructing》。這件是很早期的作品，早在我畢業前已經開始做了，大約是2004年，做到2008年。」隔了幾千里路，遠在里斯本的她解釋，第二件展出作品是《Questioning the Line》，創作源起於疫情期間，全世界封關，人與人被規定要相隔兩米，「我開始邀請世界各地給朋友我地圖，做了這個BodyContainer的雕塑。」2023年她在葡萄牙，找兩名朋友組成一個演出單位，租用了一架小巴，帶出作品出發，「我們由歐洲開始一直走，走了23天，去到不同的地方，到了瑞士，中間又在西班牙、法國停留做表演，因為歐洲各國是沒有（明顯）邊境線的，邊境線是看不到的，過了法國，你自己都不知道去了法國，也不知道自己身處在法國還是在西班牙，例如同一座山分屬兩國。我們一直開車，一直做表演，就在人與大自然之間，拍了一些照片和影片。」

新作《Beyond the Surface》收集世界各地的過期護照，將舊護照剪成紙絮，再編織成一卷長布。對，護照全部都不見了。「去年8月，有兩個朋友給我兩本過期護照，其實很多人一聽到我用護照，可能想到它是否跟政治有關，或者很敏感？其實不。」Movana說，自己的創作一直是從現實中世界各地而來的，「都是由別人來的，不是我自己的物料，有的是書，有的是地圖。這次用護照，是最過癮的！由第一步開始做，原來是可以（做到）的，所有東西都是一樣，只要你想到，做就可以了。期間我去了不同地方，到了今天為止，我手上已經有70本過期護照。」

V

千里迢迢領護照

編織出來的作品呈長布形，Movana把她卷了起來，抱在懷中，像個車胎一樣，「這作品不大，目前這裡有45本，在Basel展出大概有八米長。我最近去了倫敦，不同的人給我舊護照，它將是一個持續做的項目，我會一直編織下去。」為何是護照？「為護照是很個人，我將護照碎了再重新編織，它關乎人類的生活，而我們是一體的，我們不需要身份。」

她收集的護照，都是由朋友口耳相傳，一個個的介紹認識，有的護照在別國，她也想辦法自己親身飛到當地，找上門，去跟護照主人先見面，聊一下過去，才將護照接到手，絕對不用郵寄。「當你第一步去那個地方，人家親手給你那本護照，一個可能完全不認識的人，他對你的信任……他給你的護照，其實是人的生活，他的信任。世界的未來，就是關於我們其實是一個整體，我分享這個概念，並不是拿護照來做什麼的。護照主人知道，作品分享愛，關乎全世界人類。現在我們全世界相當混亂，出現很多不同的聲音，但是當所有人聯繫着，我們 Just a human body，全世界的人都是一樣的。」所以你想表達的，是大同思想？「什麼是大同？」就是We Are One， 「是。」

上門領過期護照的過程，是護照主人透過朋友知悉她的創作動機，答應送出後給她地址。相約後，Movana會千里迢迢，走到對方門前，敲響門鐘，聆聽對方的人生故事，把它錄下。她說：「人是很簡單的。」給她護照的有幾歲的小朋友，也有80-90歲的老人，大部分是外國人，「香港很難，我問過香港朋友都沒有人回覆我呢。」還有一些人答應了給她護照，但它們在世界各地，有的在以色列，她要再計劃行程。

里斯本的陽光和海

問Movana，作品都有人的元素，會歸納它為社區藝術嗎？她想了一想說：「我沒有想過呢。」要到世界各地接收護照，花費很貴吧？「我不會計算這個。沒有錢？我也沒有錢啊，我剛剛看看戶口，沒什麼錢？怎辦呢？到時再算吧。每個人的時間都有限的。」

Movana移居里斯本已有幾年時間。為什麼走？作為藝術家，走了又有何分別？「2019年我去里斯本探望妹妹，已經很喜歡葡萄牙，接下來全世界封關了。到開關我就過來了。我喜歡這裡的陽光、海。剛來的時候我沒有朋友，只有我妹妹，現在這裡已經好像我家一樣，認識了好些朋友。」她說，在城市生活，每一天起床就上班工作，下班了很累就睡覺，每天在重複。如今人在萄葡牙，她感到人生輕了，不再那麼沉重。」

陳麗雲（Movan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