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客葉葦：【藝術FACT】不似人間有離別 張大千《佳藕圖》重現人間

張大千的創作生涯極長，存世真跡也極多，畫風分為好幾個不同階段。世人固知其全盛時期的「潑墨」、「潑彩」式寫意作品藝術成就超然，然而，他早期的工筆勾勒設色水墨畫作其實也別具特色和魅力。

張大千這幅《佳藕圖》作成於1943年，尺寸165 X 82 CM，設色紙本配鏡框，其蓮花配鴛鴦的主題不但罕見，創作動機也特別意味深長，而且更是首次公開展出及拍賣。

此作名曰《佳藕圖》，食了「佳偶」的「偶」字。其題識表達得更為明顯：「相憐淂憐，相偶淂偶，不似人間有離別」。詩人畫家借「蓮藕」和「鴛鴦」喻意共偕連履、雙宿雙棲，以此祝願受畫之人夫妻白頭到老、永結同心，充滿詩意和浪漫。

這對幸福的藏家夫婦乃是戰時的四川紡織實業家李公伉儷。1940年，張大千偕同學生家人遠赴敦煌研究和臨摹歷朝壁畫，歷時長達兩年七個月，其間慷慨資助他們這趟艱苦藝術之行的正是李公伉儷。他們不計報酬將糧食與日用品等稀缺物資從寶雞運送到敦煌，讓張大千能夠解決沙漠生活的困難而專注於研究工作，對於中國古代藝術史的重構可謂貢獻良多。

其後張大千返回成都繼續創作，受到瑰麗壯嚴的敦煌藝術影響，他的繪畫風格產生了極大的轉變，並且開闢了一個全新的創作時期。

《佳藕圖》年款「癸未夏日」，即1943年夏天，那時張大千剛剛結束敦煌之旅回到成都，馬上構思此幅寓意深長的大尺幅作品，以答謝李公伉儷的資助之恩。由於這幅畫作對李公伉儷別具含意，因而被家族秘藏超過七十年之久，其間甚至不曾作公開展覽。

《佳藕圖》的尺幅接近六尺，畫面以濃淡墨色營造出夏日蓮塘上枝葉的豐盛感，接天蓮葉密舖了超過三份之二的畫面。與藝術家不同時期的荷花作品相比，這次他以沒骨筆法處理生長茂盛的蓮葉，表現方式介乎於早期的工筆勾勒與晚期的寫意潑彩之間。荷葉上的幾株蓮花鈎勾金手法作精細描繪，透過金線鈎勒出來的紅色花瓣顯得富麗而堂皇。晚年的張大千亦曾以潑彩的手法來繪畫荷花，但由於眼力衰退，只能以寫意方式呈現，而不似這幅創作於盛年時期的《佳藕圖》一般，甚至將蓮花的花綴與蓮蓬等細節也表露無遺。

整幅作品的點睛之處在於荷葉下一對色彩斑斕的鴛鴦。根據梅雲堂舊藏張大千的另一幅傳世蓮花鴛鴦圖的題識，可知其工筆花鳥筆法乃是仿自五代畫家黃荃。黃荃於中國古代花鳥畫的發展史上地位舉足輕重，他先後供奉前後蜀宮庭畫院長達四十年，畫風集眾家之所長，以細膩優雅的筆觸和自然生動的賦色而聞名。同時他亦繼承並發展以活禽生卉寫生的傳統，其傳世有名的《寫生珍禽圖》可謂將工筆花鳥畫的境界推往該時期的高峰，與同期的花鳥畫家徐熙並稱，兼有「徐熙野逸，黃家富貴」之說。

同期由張大千贈予李公伉儷的花鳥作品還有作成於1944年的《紅葉雙鳥》，其尺幅略小為110 X 71 CM，題識：「清水繞屋家家竹，紅葉燃雲處處花。我欲結茅深塢裏，看花種竹足生涯。甲申秋日，弘丘子爰。」。兩幅作品畫風雖略為不同，但共同展示出藝術家盛年時期的成熟工筆花鳥風格。

《佳藕圖》和《紅葉雙鳥》由現藏家李公之子直接委託出售，將聯同其他多幅不同時期的張大千作品於今年秋季的佳士得「中國近現代畫」專場上拍，前者估價三千至五千萬港元，後者估價五百至七百萬港元。至於前述一幅相同主題的張大千《嘉耦圖》，則來自張大千相識逾四十年的高嶺梅和詹雲白夫婦，作成於1947年，尺幅為稍大的184 X 90 CM，曾於2011年香港蘇富比「梅雲堂藏張大千畫」專場上以1.91億港元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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