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心未泯的珠寶玩意：專訪Dior珠寶創意總監Victoire de Castellane

Dior 珠寶創意總監Victoire de Castellane出身於貴族家庭，從小開始已接觸祖母的高級珠寶，在她的眼中，珠寶沒有分高級與否，她的使命是取悅每位佩戴珠寶的女性。De Castellane直言到現在還是以5歲小孩的目光創作珠寶，才能讓她在框框之外創作，讓她的想像力奔馳，今年剛面世的新系列──Dior Dior Dior便是例子之一。

文：Joyce Mok　圖：Dior

高級訂製服的精髓
每次看到Dior珠寶創意總監Victoire de Castellane的新創作均有驚喜，但總會覺得有似曾相識的感覺。似曾相識是因為de Castellane往往從有關Dior先生的種種歷史故事及設計出發，然後以今天的精湛珠寶工藝，透過她獨特敏銳的美學重新演繹。De Castellane將Dior先生與玫瑰的深厚情緣延伸為Rose Dior Bagatelle系列；從Dior先生的靈感繆思Mitzah Bricard鍾愛的豹紋啟發而創作為Mitza系列；源自Dior經典籐格手工的My dior系列，而高級訂製服精神更啟發了不少Dior珠寶的創作。Archi Dior高級珠寶系列以Dior先生經典系列的作品為每款珠寶作品冠名，用名貴寶石化作衣料，幻化高級珠寶精品；Soie Dior高級珠寶系列捕捉了絲帶的優雅姿態。今年7月於巴黎高級訂製服周期間，品牌續寫高級訂製服珠寶的篇章，推出了受蕾絲啟發的全新高級珠寶系列Dior Dior Dior。

這個新系列的將Dior高級訂製服中地位舉足輕重的蕾絲重新創作，以貴重金屬及寶石演繹，作品展現了透明、流動的感覺，而且Victoire de Castellane也特別留意細節，為金屬蕾絲裝飾了以鑽石營造珠片的效果，閃閃生輝。在2012年的Dear Dior系列以及2013的Cher Dior系列中，金質蕾絲曾出現於珠寶作品的背面，但今次卻有所不同，de Castellane表示:「我想將蕾絲放在前面，而且我也很想創作一些跟透明有關的作品，這個主題很合適。」

蕾絲隨着人的優雅姿態而動，萬般旖旎，de Castellane最初構思Dior Dior Dior，就是想像裁剪一段蕾絲，隨意將它放在手上並將它們變成彩色珠寶。因此，Dior Dior Dior珠寶予人流動的感覺。然後，de Castellane將蕾絲美麗的鏤空結構加入編織和蔓藤花紋，使蕾絲可以幻化成項鍊、戒指、手鐲和耳環等不同珠寶。漩渦、蜂巢的圖案交織在一起，完美地包圍着手腕或頸部的曲線。De Castellane詳細說明創作意念：「我希望捕捉到蕾絲的輕盈感，而蕾絲和高級訂製服的其他特徵，如絲帶、絲綢和垂褶，對Dior的詞彙至關重要。」

高級訂製服的工藝
新系列每一件都鑲有品質出色的彩寶主石，設計師以高度鏤空的結構為襯底，搭配金珠鑲邊、鑽石亮片和繩紋裝飾，呈現蕾絲的華美。通過蜂巢、魚鱗、螺旋線等網格圖案來詮繹不同質感的蕾絲，而細小的鏤空結構需要高超的打磨拋光技巧。

珠寶工匠製作Dior Dior Dior系列時面臨不少挑戰。首先，在真正開始實際製作程序之前，工匠需要對每一件珠寶的體積仔細研究，然後構思一種蕾絲的蜂巢狀結構紋路，來滿足創意總監de Castellane的精美細膩要求，與此同時，他們都必須考慮珠寶細節之間的連接方式與配戴的舒適度。

在Dior Dior Dior系列的製作過程中，同時採用了工匠的手工製作與電腦輔助設計，手工打造賦予每一件珠寶獨一無二的特質，並為其注入靈魂，而電腦輔助設計則可幫助解決製作過程中所面臨的技術挑戰。每一件珠寶皆結合了無數獨特的元素而成。為模擬蕾絲編織的自然效果，每一個金屬鏤空細節均以特殊鋸子切割完成，所有的貴金屬經過精細拋光，呈現出亮面（確保配戴時的舒適性）或霧面（呈現近似塔夫綢的光澤感）的不同質感。

每一件珠寶因其輕盈薄透的設計特性，由底座的製作開始，即必須以創新的手法雕琢，以確保鑲嵌鑽石與寶石時能夠緊密貼合。運用高級訂製服般的刺繡工法，寶石用無比細膩的工藝嵌入金屬鏤空結構中，忠實體現de Castellane的「寶石刺繡」設計。透過不同的金工，如珠飾、彎曲纏繞、1,000扭結和拋光琢面等，貴金屬呈現出絕無僅有的縫紉編織效果及柔美的形態。工藝複雜，所以筆者追問了de Castellane製作Dior Dior Dior珠寶輕盈感的秘密，她坦言：「只有跟全世界最好的工作坊合作。」整個系列，品牌委託了15間在巴黎合作無間的工作坊製作，成就最珍貴、奢華的蕾絲，建立與佩戴者最親密的關係。

高級訂製服的創新精神
Dior高級訂製服也象徵了創新精神，年少時夢想當建築師的Dior先生，在設計衣服時都以建築美學為依歸，每個系列都展示一種新建築線條，由1947年的Corolle、1950年的Verticale、以至其後的Zig-Zag、Ailee及Trompe-l’oeil 等系列先後登場，每種「線條」代表着一種全新幾何美感，服飾線條比例變化多端。傳承了Dior的創新精神，de Castellane在創作新系列時，總會加入新鮮主意、作新嘗試。

De Castellane在新系列使用了項鍊配絲絨的設計，增添時尚氣息，她解釋說：「我認為蕾絲襯絲絨很美麗，如果穿黑色的服裝，配搭Dior Dior Dior珠寶，視覺上會產生很大的對比，亦很誘惑，充滿神秘感，所以我用了這種形式展現。」

另外，de Castellane也為新系列設計了多種新的配戴方式，Dior Dior Dior珠寶的精湛造工使得配戴珠寶時能透過鏤空設計透視肌膚，珠寶作品的連貫方式及曲度經過精密計算而得以完美吻合指間、手腕，以及頸間的起伏。其實早至1998年，de Castellane便為Dior創造了Body Jewellery，創造前所未有的配戴方式，掀起一場珠寶界的革命。2006年的Favorite du Harem手鍊與2008年的Méduse Évanescente戒指的嶄新配戴方式同樣令人刮目相看，而她的不對稱耳環設計已成為了其代表作。

在Dior Dior Dior系列中，de Castellane再次展現革新珠寶配戴方式的決心，早已在日常款珠寶中大受歡迎的各式創新配戴法，此次出現在較為傳統的高級珠寶世界。於是，戒指系列中出現雙環戒或指間戒款式、耳環系列全數為不對稱設計，還有獨特的Palm Jewellery，為整個系列增添幾分趣味性，de Castellane透露：「當我開始在Dior珠寶部門工作時，我一直希望創作一些不對稱及佩戴方式有所不同的作品，因為珠寶必須跟隨身體流動，所以我主張有裝飾身體各部分的不同可能性。我喜歡看不到哪裡開始哪裡結束的感覺，所以我創作了不對稱的耳環。」De Castellane相信在高級珠寶的世界中，也有時尚的顧客希望用不同的方式佩戴珠寶，Dior Dior Dior嶄新的配戴
方式延續了以蕾絲自由創作的概念。

Dior Dior Dior 7月初在巴黎推出，並首次與品牌多個經典高級珠寶系列以展覽形式在巴黎現代藝術博物館Musee d'Art Moderne）出現，亦是de Castellane的一個嘗試：「我選擇在博物館展出，是因為如果將這個較女性化的系列用一個藝術角度去展現，形成的對比會很有趣。」

假如你心目中的高級珠寶是以簡單素淨的設計襯托寶石的華美，Victoire de Castellane的作品可能不是你的那杯茶。她愛用濃艷的色彩，將不同色彩的寶石出色配搭，設計大膽，不拘泥於傳統框框，創意澎湃。她的每一件創作背後都像隱藏着一個故事，感覺如夢似幻，令人驚嘆，有點像愛麗詩夢遊仙境般超現實。正是她不囿於傳統的思維，引領想像成真，建立了Dior玩味十足、個性鮮明的高級珠寶。

繽紛的色彩
Dior Dior Dior系列運用許多珍貴美麗的寶石主石，每一顆寶石皆通過形體、切割、色彩等品質挑選的嚴格標準，梯形切割的D-IF鑽石、六角形切割哥倫比亞祖母綠、帕拉依巴碧璽、梨形切割沙弗萊石，以及養殖珍珠，共譜一段華麗樂章。De Castellane喜歡混合不合顏色的寶石，挑一些她特別喜歡的顏色融入設計，「所有的寶石都是貴重的，有時所謂半寶石比貴重寶石更罕有，我喜歡混合不同顏色，這對我來說很重要。大家可能不知道，以往尖晶石鑲嵌在皇冠上，大家誤以為是紅寶石，但其實它是尖晶石，尖晶石可說是經典的貴重寶石。我選擇寶石的標準是先看顏色，再跟團隊的寶石專家研究其品質。」De Castellane看寶石的色彩是出於天賦的本能，所以當筆者追問她有什麼挑選的秘密是她只能說自己一直熱愛色彩，其他的事情都是與生俱來的。De Castellane在2017年9月接受新加坡版《 L'Officiel》時曾表示，她特別鍾情帕拉依巴碧璽、沙弗萊石、錳鋁石榴石、翠榴石石榴石的顏色，這些寶石，她在
Dior Dior Dior珠寶都有採用。

珠寶的創作 童真的眼光
在1999年加入Dior珠寶部門前，De Castellane曾在Chanel工作了14年，負責服飾珠寶的設計，當時，她喜歡將設計化成大的浮雕，並且玩弄衝突的色彩配搭;在她眼中，服飾珠寶跟高級珠寶都是創作的一種：「我只能說兩者的分別不是在設計的物料上。我喜歡創作，為創作而著迷，對我來說，創作是一種語言，我喜愛設計服飾珠寶，但我一直酷愛真的珠寶（real jewellery）。當我5歲的時候，我已能分辨什麼是真正的珠寶。我愛真的珠寶，因為寶石是大自然給予我們的禮物，它們的美麗都是不可思議的。貴重金屬及寶石的美麗不會隨着歲月而減褪，但服飾珠寶的金會褪變。」

出生於一個法國貴族家庭，de Castellane從小就開始將珠寶當玩意。由於小時候父母已離異，她便藉着珠寶作逃避。她看見媽媽經常悶悶不樂，便告訴自己必須要跳進自己創造、想像中的世界，而這個世界由美麗的寶石頭、閃亮的金色和女性組成的。De Castellane的設計充滿了天馬行空的構思，其早期比較chunky的作品，可能是她在孩童時代試戴成人珠寶的感覺，她總是記住當時將祖母的珠寶戴在手上時，珠寶的尺寸是如何巨大！潛移默化下，她將兒時回憶也放到自己今天的創作中。

直到現在，她仍然以小孩子的目光看世界：「我仍然以5歲小孩的目光去創作，我覺得保持童真很重要，我不知道如何可以不這樣做，這是我心底自發（spontaneous）的創作方式。我的意思是如果你太過限制自己，便不可由衷地表達自己。」De Castellane想說的就是她經常強調的創作上的自由。每一個新的意念都是因為創作自由而出現，而小孩總是懷着好奇的心去看世界，像《小王子》的世界中便超越了成人的想像帶來驚喜。她亦喜歡跟懷着5歲小孩目光看事物的團隊工作，因為只有這樣，大家才會無所畏懼，突破任何設計的藩籬。

De Castellane的創作經常以post-it note開始，她將想到的意念畫在post-it note上，然後便交予她的團隊及工場製作，將二維的手稿變成三維的作品：「當我創作時，我腦海裡已想像到完成的作品，我完全清楚我想要什麼。我的團隊之後會完成technical design交予工場，我們的合作很密切，我可以在每一個步驟給意見，也跟進珠寶製作的A-Z。」

珠寶的對象
回想起加入Dior之時，高級珠寶設計還是比較保守，經常以突出巨大的寶石為主，De Castellane直言當時已想改變這個珠寶世界：「我想改變，因為高級珠寶很傳統，並不是為女性而設。他們忘記了女性，所以我想通過創作與女性對話，誘惑他們，讓珠寶更年青；而且，有質素的奢侈品並不等於沉悶。」De Castellane的獨特女性氣質讓她在這個珠寶世界中脫穎而出。 憑藉她的浪漫視野，她慢慢將珠寶語言從傳統的巨型寶石轉向更溫和、更有趣的東西，整個行業都能感受到她的風格的影響。 從她的經驗證明，今天高級珠寶的客戶不再是男人主導，男人比較直觀，不會理會珠寶的敘事，只會想到寶石的價值，相反，Dior大部分的高級珠寶客戶都是女性，如de Castellane所言，「女性都能在我的設計上找到情感共鳴，很多客戶從我在Dior工作開始已在支持我們，他們在我的創作找到女性化、玩意、色彩繽紛及與別不同的珠寶，這是他們期待已久的。」

她認為珠寶擁有傳承的概念與價值：「當你戴上美麗的珠寶，哪怕是簡單的小飾物，然後將它送給女兒，而你的女兒又送給她的女兒，一直傳承下去，珠寶像過着不同的生命，我喜歡這樣。當我戴着我的祖母的戒指時，她仍然和我在一起。」明年是她加入Dior 20周年，她再次宣揚她的使命：「我的使命是向女性繼續主張毫無拘束地配戴高級珠寶，他們有自由去配戴獨一無二的設計。當我創作時，我沒有想像為什麼女性而設計，因為我是為所有女性創作，女性並沒有年齡之分，因為我們都曾經是小女孩。」Victoire de Castellane就像長不大的小女孩，不斷在珠寶世界為我們帶來意想不到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