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應新片批評 張藝謀：我不在乎

中美合資的荷里活大片《長城》早前在內地上映， 票房報捷，但也惹來兩極迴響，而大部分都是針對導演張藝謀而來，尤其是張導以「借全球大片傳遞中國形象」為電影定義，讓不少內地網民寄予厚望，因此電影上映後批評的聲音不少，更有影評人以「張藝謀已死」為標題，惹來有份投資的樂視影業向相關人士發公開警告信，要求他們刪除微博及道歉，鬧出一場風波。

這位中國第五代導演最近難得來港宣傳，剛坐下接受訪問不久，就主動提到各種批評，時而憤慨說「我不在乎」，時而苦口婆心解釋當中的原委，他希望觀眾能多了解背後為跨文化合作，不要輕易把一切否定。

撰文：張綺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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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城》故事設定在宋代，2名外國僱傭兵遠征中國，發現長城上有5支大軍嚴密鎮守，原來長城之所以建立不是為了防禦外敵，而是抵擋那些威脅全人類安危的怪獸，尤其是傳說中貪得無厭的巨獸饕餮。張藝謀表示，當初收到《長城》導演邀約時劇本已完成，那是劇組研寫7年後的成果，「他們中間換了2次導演，打算開拍了才轉到我這裏來。」

看完劇本後，他第一個想法是：「終於可以給我的2個孩子拍一部電影了！我2個兒子一個16歲，一個13歲，這部電影應該是他們看的。」第二個想法是，他覺得自己可以在其中有所發揮，加強「中國元素」。「雖然他們都做完了，但仍希望有一些修改，當然大的東西不能改，因為他們不可能重寫，還是有限的。我只能加入文化的符號和特別感覺。」

他笑指，原劇本的一些情慾戲也在他建議下刪去。「就像007一樣，隨便跟一個女的就滾床單了，我覺得這個很彆扭，尤其中國古代，女人不會隨便給你上床，於是就調整成（中西之間）戰士對戰士的關係。」

要因勢利導

電影拍成後，觀眾評價趨向兩極，一些觀眾讚美其畫面宏大華麗、有張藝謀的一貫風格，一些則批評故事及人物性格單薄、中國元素過於簡單堆砌等，總結張藝謀作品大不如前。對這些批評，他多次強調「不在乎」，但在言語間也流露出委屈之情。他表示，原劇本有太多不合理的中國想像，接手後也做了不少調整，「這個我們不去說了，人家很多編劇，也寫得很辛苦。」

拍成後他們要先做多場觀眾測試，對電影內容再作調整才正式上畫，這工序也改變了電影很多。「這觀眾測試比劇本還要麻煩。他們邀請那些從來沒去過中國、連中國是什麼樣子也不知道的幾百個美國觀眾說東說西，這些意見對美國公司來說很重要。」

他每次都跟足全程，更覺2種文化難以溝通，差異難以消除，因此也認為電影需要用最顯淺的方式帶出中國形象。「現在大陸很多人說我電影這個那個，但其實它也不是我們心中想的樣子。我自己走進這個文化中，體會到的是，要做這個事情就需要因勢利導。今天中國電影還未能做出全世界大片，所以要做的話，就要由淺到深，應該一步一步來，一口吃不了胖子。」

他指出，外行人批評內行人總是容易。「我在其中做了3年，盡了我最大的努力。我也不在乎，知道好多人一定要說我， 覺得自己都能拍好故事，但你走進這個事情就知道它是非常難的。」他認為，這只是中西電影融合的起點，難免未能滿足各方期望。「先建立一個品牌，先在全世界有商業成就，大家都喜歡看了，年輕人喜歡了，再往下做嘛！」

無論批評聲音多大，他依然會做下去。「這事情是有歷史意義的。10年前不會想到有這樣的合作，20年前想都別想，就因為現在中國是第二大市場，他們才想這樣開發。」雖然事前預計到會被多方攻擊，但他相信自己的位置。「如果是美國人來導這戲，一定是中國人也不認識了。中國導演去做，不管怎麼罵也有個中國味道。」

解選角疑問

電影選角也是批評焦點，電影有荷里活影星麥迪文作男主角，還有劉德華、張涵予、彭于晏等亞洲紅星，但戲份最多的卻是知名度相對較低的內地女星景甜，讓人對選角過程有不少猜測。張導表示，挑選演員是各方商議下的決定，並非他一人主導。因為荷里活習慣群體決策，與中國以導演為中心的制度大不同。

「他們是製片人中心、明星中心或公司中心，大製作商業大片都是這種體制。每個細節都要很多人同意才進行，改一句台詞也不可以，導演沒有百分百的權力。」

他表示，荷里活的制度有很多值得學習的地方。「它還是較嚴謹科學的，管理體系和整個工作團隊也很專業，分得很細，態度也很嚴格。」例如是怪獸，也嘗試了近800種形象，「沒有沒想到的。大家都說，饕餮該長這樣長那樣，我們全畫過，《山海經》還有古書裏零星的描寫，我們全做過。」

而電腦特效也同樣嚴謹，共花了15個月完成。「很嚴格，從來沒有過，轉3D轉了快10個月，電影用了3年拍。」他感嘆道：「我說你們這部片也沒掙多少錢，很多人還罵我，這時間我可在大陸拍2部。他們說這個已算短。」他補充荷里活準備一齣大片往往花10年，做足所有細節，中國電影業應學習。「現在市場好，大家都趕緊拍一個賣錢，顯得我們在製作和準備上有點浮躁。」

日常工作忙碌，他尤其珍惜跟孩子相處的時間。「像我們這麼忙就沒有那麼多的時間了，就盡量吧，現在大女兒已當導演了，也有自己的孩子了，不要我管，剩下3個都小，寒暑假也盡量放下工作陪他們。」而這部電影也拉近父子間的距離。「拍了30多年電影，2個兒子才第一次看，看了很過癮，他們平常遊戲打的就是怪獸呀。看了後他們有很多問題，問宋代是怎麼回事，我就很高興。」

他指出，這一代需要的電影跟自己年輕時有很大差別。「《黃土地》、《紅高粱》那些歷史的、尋根的、傷痕的，跟現在完全不一樣，時代變了。我現在想做的都是寓教於樂，在娛樂電影中帶出一些訊息。」未來他還是會商業片和文藝片同步進行，「我沒有劃分，要看劇本，要有讓你感興趣的東西，碰到什麼拍什麼，但現在沒好劇本。」

 

張藝謀早前在北京《長城》首映禮上攜同妻子兒女助陣，電影也拉近了他與2個兒子的距離。（中新社圖片）

他接手執導《長城》前也預計到會被多方攻擊。 （陳縱宇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