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國五月】巴黎歌劇院 芭蕾舞星舞動奇蹟

巴黎歌劇院芭蕾舞團是法國最悠久和最知名的舞團之一，創立於1669年，從路易十四時代定下來的編制和技巧訓練，至今仍被沿用。雖然中間曾因俄式芭蕾風行而陷入低潮，但後來轉變路線，堅持古典劇目的傳承同時迎向當代，保持殿堂舞團地位，也吸引一代代舞者投身。

在舞團中，最高級別的舞者為舞星（étoile）。這個名銜並非隨便頒發，是一輩子的名號，需要經過多重考核成為首席舞者，再由藝術總監從首席舞者中親自挑選出來，並不簡單。剛退休不久的舞者Agnès Letestu，26歲就登上舞星之位，到如今仍退而不休，到世界各地巡迴演出，更將在法國五月藝術節來港。她笑言，舞蹈員總是無法輕易停下，「我無法想像有一天不用工作是怎樣的，如今退休後反而更忙碌。」

撰文：張綺霞

[email protected]

Agnès剛走進訪問房間，那種懾人的氣場，讓房內的人都不禁屏息靜氣起來。修長的身形，隨性的長髮，舉手投足都非常優雅，不說話的時候讓人覺得冷若冰霜，不可靠近，一說話卻又非常親切。她的一顰一笑，都能牽動身邊人的情緒，芭蕾舞星的風采在她身上完全體現。

她除了是舞者，也是舞蹈服裝設計師。巴黎歌劇院芭蕾舞團規定，舞者到了42.5歲就要退休，就算舞星也如是。然而退休只代表和舞團合約的終結，並非舞者事業的終結。Agnès退休後仍在世界各地不停表演，並為其他舞團做服裝設計，也幫忙訓練新舞蹈員，因此她自言，退休後生活沒有什麼大改變。「只是我現在是自由身，可以與其他舞團和編舞者有更多合作。」

Agnès與舞蹈的緣分，從她在電視上看到《天鵝湖》舞劇開始，「起初最吸引我的是那套天鵝裝，舞者像一隻鳥又像一個公主，有邪惡的一面又有善良的一面，故事非常浪漫，讓我迷上了，於是跟父母說，我也要做同樣的事，他們就把我送到芭蕾舞班去。」她笑言，如今回想，自己應該是對那套服裝比較有興趣，「但那時我只有8歲，很難說清自己喜歡的是什麼。」

於是她就在家附近、巴黎近郊的一所小型芭蕾舞學校開始學舞，在班上學習不久，她就以優異成績成為焦點。「老師跟我父母說，這孩子很有天分，一定要鞭策她繼續學習，報考最好的巴黎歌劇院芭蕾舞學校。」她自言，從小就有了一切跳芭蕾的條件，12歲左右被巴黎歌劇院芭蕾舞學校錄取後，技巧也更為精進。

獲獎無數

早從學生時代開始，她就橫掃大大小小的芭蕾舞比賽，獲獎無數，並且得到老師賞識，獲得很多演出機會。然而舞團嚴格的訓練也讓她喘不過氣，「每天最少要在芭蕾學校練三四小時，還要兼顧常規學校的學習及功課，非常辛苦，每一天總是非常漫長。」畢業後，她在1987年加入舞團，晉升的速度也非常快，10年後，還不到30歲的她更被任命為團內的舞星。在這條路上，八十年代末的總編舞、著名芭蕾男舞星Rudolf Nureyev對她影響深遠。

這位舞蹈總監銳意革新舞團，改良編制也帶來不少新作，為舞團注入活力，是Agnès的伯樂。「當時他從一群舞者中挑選了我，在很年輕的時候就擔任主角，並嘗試跳他創新風格的編舞，讓我眼界大開，同時也大有成長，讓我事業走前一大步。」

在層級分明的舞團系統中，這並非尋常做法。「我是很幸運的，但也相信，我值得這個機會。Rudolf的眼睛非常雪亮，他選上你，一定是因為你可以貢獻到什麼，如果他給你意見，一定是看到你有進步的可能，不然他是什麼也不說的。」

近乎完美

外界稱頌她無論在技巧上還是詮釋手法上都近乎完美，而她最知名的舞蹈表演，正是小時候熱愛的《天鵝湖》。可以分別飾演白天鵝和黑天鵝，對她來說是最好玩的事。「起初要跳得像一隻鳥，不能顯示恐懼或脆弱，而是一隻內心強大的巨鳥，決心要承受自己的命運，這是演白天鵝的要點。至於黑天鵝，你要在王子面前展現最好的自己，同時也有一點壞，要變成壞女孩，要讓王子被你吸引，不然如何吸引他捨棄白天鵝？」

能在這高位立足許久，Agnès總是比旁人更努力。在準備角色的時候，她總是做很多準備，也經常調整表演方式。「每次與世界各地不同舞團合作，我都會跟其他人學習，因此角色也不斷進化，在過程中建立了更獨特的詮釋方法。」

成為芭蕾舞者後，她也開始設計表演服，重拾兒時興趣。「起初都是一些簡單服裝，或者為自己和拍檔的衣服加一些小裝飾。」為了做更多衣服，她甚至自己開始編舞，好讓自己的設計能派用場。後來她的作品被其他舞團的總監賞識，更邀請她參與大型芭蕾舞劇的服裝製作。

雖然製作過很多舞衣，身為舞者的她在縫製衣服時卻很少想到自己。「會想着對方會如何穿它，多於自己喜歡如何穿。」但她也明白舞者對舞衣的特別需求。許多服裝設計師都沒有舞蹈背景，在思考舞衣的實用性時總有局限，例如舞者在做高難度的踢腿、跳躍動作時，衣服可如何保持穩固？又或者舞動時，衣服的哪些設計常成為阻礙？「衣服要設計得非常合身，而材料和做工也是一個學問。」

舞團層級分明的制度，有時也為外界詬病，她卻有不同看法。「你要經過多重考核才能層層上升，你可以選擇努力獲取更有趣的工作，也可選擇停留原地，這是身體和心理上的挑戰。」在這種層級制度下，就算是舞蹈總監也不能擁有全部權力，如早前辭職的Benjamin Millepied，便因為無法適應這種制度而離開。

然而這種制度在訓練芭蕾舞者上也有一定助益。「每天都有固定時間熱身、訓練，是很刻板的，不能隨時去休息或看外面的表演，但這也是一個讓你隨時在表演狀態的訓練。」多年來，她都過着嚴謹有紀律的生活。「有時是很辛苦的，要時刻思考，什麼可做什麼不可以，如果行錯一步，有可能以後都不能跳舞。你要好好管理自己，生活可以非常沉重，但只要你接受了，一切都會變得容易。有時候你要照顧的不只是自己，還有其他人。有時就是需要取捨，不能得一想二。」

到了她這個年齡，不少舞者都因為痛症被迫停下，但她慶幸自己仍可跳下去。「雖然我也有痛症，但只是小痛，不超過三星期的，有些舞者往往要等上一年或更長。這也是我比其他人幸運的地方。」她眼看同輩舞者開始衰老，更覺身體差異愈來愈明顯。「這與你年輕時如何工作和管理生活有關，如果一開始便好好對待自己的身體，小心飲食，就有更大機會跳得較久。」

衝破傳統

學院和舞團擁有多年的傳統和層層的階級架構，但這並沒有成為她的桎梏，反而引發她用熱情把一切衝破。「的確，他們要求人變得溫馴，但我們不是這樣的。從抗爭中，我們也建立了自己的風格。他們有時要求你順從，有時不，兩樣都重要。有時你要有個人的創作，不能老是等編舞教你如何做。」

身為團內導師，她大讚新一代的法國芭蕾舞蹈員非常優秀，「他們和我們的成長背景很不同，我想他們更有耐性，更懂得等待，有時他們接到角色也會茫無頭緒，不知從何做起，不知怎樣才對，但他們都仔細聆聽教練的指示然後把要求做出來。我們那一代人往往是，在開始前已有了自己的想法，有時或許是錯的方法，但我們知道自己想表現些什麼，用什麼方法去詮釋。我覺得兩種態度各有好處！」

Agnès Letestu小檔案

出生年份：1971

出生地點：法國巴黎

職銜：巴黎歌劇院芭蕾舞團舞星、舞蹈服裝設計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