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前(2014),劉嘉玲跟當代藝術家程然合作拍攝一齣六分鐘的藝術短片《信》(Always I Trust),分毫不收,因為她認為,藝術創作不是用金錢來衡量的。六年後的今天,他跟程然再度合作藝術短片,這次是九分鐘的《惑》(Always I Distrust),她依然分毫不收。她跟我說:「我喜歡跟年青藝術家合作。我比他們更需要養份。」藝術創作,仍然不是用金錢來衡量的。
TEXT BY LAWRENCE YU
CHENG RAN
COURTESY OF THE ARTIST
PHOTO BY STUDIO J/P ROBBINS
ALWAYS I TRUST and ALWAYS I DISTRUST
STILLS SHOT
COURTESY OF THE ARTIST, K11 ART FOUNDATION and MARTIN GOYA BUSINESS
六年創作
上周五,由鄭志剛領導的K11 Art Foundation(KAF)團隊,再度與知名錄像和當代藝術家程然合作,呈獻新一輯錄像作品「惑」(Always I Distrust),繼續探討城市人情感隔離的主題。首播當日 ,劉嘉玲粉墨登場,跟身在內地、以視頻方式來溝通的導演程然一起舉行首播儀式。除了劉嘉玲本人,赫見其母親也一起出現,劉嘉玲事後笑說:「本來母親一直在上海,但年初農曆新年來港後,因為疫情關係,一直留在香港,也好,我也趁這個時間多陪她老人家,以前四圍去,沒太多間留給她,現在天天見,所以今天也讓她來看看吧。」劉嘉玲更謙稱自己不是一個合格的孝順女。
雖然事隔六年,但兩集短片,劉嘉玲笑說:「可看是上、下集,也可以是一個延續來的。」上次《信》要表達的從收到一封由電腦隨機產生「來自陌生女人」的垃圾郵件(spam)啟發而創作的錄像作品,這次與意味着城市孤獨的「信」相反,「惑」闡述一個被盜並已被遺忘的私人郵箱,成為了潛在的發送者,自動輸出數百個毫無意義的信息,衍生出上百個人名,成為虛擬城市網絡中迴盪的虛無名單。
廣東話更傳神
雖然兩集短片都是反映網絡世界,但劉嘉玲對《信》與《惑》的角色扮演卻以兩種心情來演繹。「(兩集)是同一個角色嗎?不一定是同一個角色來(演繹)的,雖然都是談一些虛疑、真真假假的訊息;是一種反省,去沉澱一下,但出發點不同,同樣的劉嘉玲,不同樣的表達方式。」
這次《惑》,其中一個令人看後印象深刻的,是劉嘉玲除了說普通話外,更加以地道廣東話演繹片中訊息。在現今連政府及教育局也開始摒棄最地道的廣東話之時,劉嘉玲卻要在藝術創作上以地道廣東話表達,實在相當難得。談到是次以廣東話部分演繹時,她很滿意地說:「影片入面出現廣東話的旁述,完全是我個人的主意。這,是因為想角色更接近我本人,我本人講普通話,也講廣東話嘛,我想大家聽到我講廣東話時,感覺總會強烈一點吧。
「用廣東話講對白,是在拍攝期間時才想到的。因為有一些字句,我不懂用普通話讀出來,不擅長發音嘛,那時程然身在杭州(因為疫情關係,此片在港拍攝,但導演在杭州視像遙控指揮),我們相討一下,他說我講廣東話的感覺也很OK,而且亦因為我講廣東話(他未必聽得懂),令他的想像空間更加擴闊了。那,我用自己最舒服的方式表達,觀眾可能會更加容易接受這種藝術短片。」她道。事實上,這次《惑》裡面的廣東話對白,肯定給地道香港人更強烈的親和力。
劉嘉玲=郵件訊息
《信》及《惑》入面,劉嘉玲不單飾演程然要表達訊息的角色,某程度上,也是在飾演劉嘉玲本人。談論到角色方面,她深思一會,然後道:「是演劉嘉玲還是演一個虛擬角色?我是在兩個角色當中穿插着,一時是劉嘉玲我本人,一時是虛擬的垃圾郵件、訊息。我認為,拍攝這種藝術視頻,除了拍攝現場環境,還需要擁有自己的想像空間,我要在一個寂靜環境下,去回憶自己平常生活的一些點滴、感受;這跟我拍電影時有對白有劇本不同,這次是更自由更free地讓我將生活的感受演繹出來。
「《信》的台詞很少,但所有對白都是導演程然跟他的寵物貓的對話,那時我要進入他的思想模式,這可得益於以前拍攝王家衛的電影吧,王家衛最喜歡讓演員在很寧靜的空間,自己去感受去自由發揮;這次《惑》的對白,很多時是在這樣的環境醞釀出來的。基本上,驟看這兩條短片,因為自白式演繹,不少人說帶點《2046》的感覺吧。」劉嘉玲不以為然地說。
年青人很creative
比較上次在上海拍攝的《信》,劉嘉玲坦言這次的參與度很高。她說:「參與度比上次《信》多很多,因為疫情關係,我也很久沒有開工拍片,因此投放很多時間及心機在這次拍攝上。」
只有廢老才會指責年青人沒未來不是stakeholder。劉嘉玲這次拍攝《惑》,就對合作的年青藝術家程然及製作團隊讚不絕口。她滿意地說:「尤其是現場跟這班年青創作人合作,我很尊敬他們。我相信年青人是很creative的,很靈活的。我還記得,整個拍攝就這間房進行(當日訪問的房間),拍攝時我或是站着或是躺着,很率性隨意,但他們都可以捕捉到我的神情及演繹⋯⋯。此外,對白是現場拍攝時,導演程然寫好就發過來給我,現場沒有多餘的東西,可以說是以一個好夢幻、虛幻的方式來進行。而當時只有我的旁白,現在(完成作品)加上導演的影像,效果是(比只有旁白)強烈得多,錄音時沒有影像,只是我憑空想像。加上影像後,效果很好,我很滿意,尤其是用廣東話那部分。」
行山禪修
在這個資訊泛濫的年代,劉嘉玲也有自救方法。她說:「現今資訊太多,反而讓我更喜歡行山,逃離這個資訊世界,重新直接接觸一草一木。行山這個運動對我來說,是行動上的禪修,當妳身心回歸最基本時,身心跟大自然溝通,跟自己心靈溝通,是福份。今年減少了外遊及社交活動,每天行山,或在家中看看Netlflix,有限度見見朋友,就是最好的。」
藝術細胞
談到再次跟K11主理人鄭志剛合作,她又說:「在藝術層面上,Adrian(鄭之洋名)對我的影響也頗大的,我記得之前他的K11在上海辦了一個莫奈的展覽,他對每一畫作背後的故事都瞭如指掌,他很有藝術細胞,也敢於將藝術帶給普羅大眾。我覺得,人是需要藝術的養份、牽引。早幾年,尖東好像沒有什麼地方好去了,直至K11 Musea的出現。我覺得Adrian將K11 Musea打造得很好,一個商場除了購物,還有很多藝術展覽,這是心靈上的需要,感受;一個商業空間有這樣的公共功能,可不簡單。
「你知嘛,我認識Adrian的祖父(鄭裕彤)、父親(鄭家純),想起我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他還是小孩子,看着他成長過來,不得不佩服他的藝術才華及勤奮。多年前,我在北京拍攝《狄仁傑之通天帝國》,下塌Rosewood酒店,遇到他過來公幹;每天早上六時多,總是在早餐時遇到他,他很早就開始工作,我想,擁有優厚的先天條件的Adrian,沒有必要如此努力工作也可以一帆風順。但事實是他比其他人都勤力,這一點,我是深深佩服的。」因為佩服,劉嘉玲先後跟KAF已先後多次合作無間。
我最後問:「片裡最後一段,妳讀出了一串安全代碼,有什麼意思?」她笑說:「我不知道這個安全代碼是什麼意思的。」答得好玄、好藝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