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NEL 與電影有個約會

九月五日晚，由CHANEL促成國際巨星兼品牌大使Tilda Swinton與香港著名導演張婉婷對談的影片，在M+博物館內放映。同場加映由Mark Cousins導演的教科書式紀錄片《女人拍電影》片段，兩位再次提醒我們女性電影人面對性別不公的問題，甚至對某些男性導演有負面影響，但無任何難處能夠阻止她們對拍電影的熱情，在電影路上奮勇前行。

TEXT BY CHRISTOPHER LAI PHOTO BY CHANEL, M+ MUSEUM

男性導演從不會被稱為「男導演」，但我們卻有「女導演」一說。這一點就說明了，執導筒的女性仍然佔極少數。影響深遠的法國新浪潮，也就只有一位女將艾麗絲華妲（Agnès Varda）。在對談中，張婉婷先談到香港影壇同樣面對陽盛陰衰的問題：「八十和九十年代，香港電影業進入全盛時期，那時的香港又被稱為『東方荷里活』，但當時只有四到五位女性導演。」Mark Cousins拍攝超長篇紀錄片《女人拍電影》，也就是基於這個原因。

「電影就像一個超越性別的聖殿。」作為《女人拍電影》聯合製片人的Tilda Swinton說：「不只我，我相信許多人都有這樣的想法。性別不會勾起它任何興趣，電影是個真正自由的空間，所有人都能徜徉其中。」為了證明女性拍戲的能力與男性並無二致，這套片長十四小時的紀錄片，深入詳盡地探索一系列由女性拍攝、跨越時空──橫貫五大洲和上下一百二十年的電影，以四十個章節羅列出女性導演的電影製作的藝術和技巧。

「在香港的電影業，如果你是出名的導演，你不需要寫劇本，只要說一句：『我要拍武打片』就行，如果有成龍的話立刻就可以簽下十份電影合約」張導提到了自己面對的性別歧視：「像我這樣的女導演，如果我說：『我想拍《秋天的童話》。』就會被問：『什麼童話？』於是我要自己寫完整的劇本，也學到了寫劇本的技巧。」當然，追源溯始，我們都知道當初是因為拍電影是非常消耗體力的工作（「以前也沒有女性剪片，35mm菲林太重了 」），女性未必勝任， 但是時移世易，在什麼都更輕巧流暢的數碼時代，為什麼還要被這些不合時宜的迷思和錯誤觀念阻礙女性入行，透過鏡頭展現自己的世界呢？

「在拍攝《三城記》期間，作為一個女導演，我可以和她一起哭。」張導談到與她欣賞的湯唯合作時的感受：「但如果是一位男導演，我想如果要她跟女演員一起哭，應該會有點尷尬。」——看，性別不公，受害者永遠不只是女性。Tilda回應：「我知道有些男士也會覺得自己面對相同的挑戰，那種刻板印象我也不知是什麼時候開始的，也許是溫士多咸（von Stroheim）……老實說，這很老套，也不適合許多電影製作人。每個電影製作人都有一套自己的拍片方式。」說到底，女性撐起夢工場半邊天，對男性也是一種解放。

當張導提到香港女性導演面對另一困難時說：「如果你是電影導演，第一件事就是工作時間非常不規律。如果你有男朋友或丈夫，晚上要在家為他們煮飯、照顧他們的生活。如果你有小朋友，那又是另一問題……我年輕時就當上導演，也不敢生孩子。」聽罷，Tilda立馬道出真理：「換言之，男人需要教育，學會支持是藝術家另一半！」最後，兩位還互相交流了近況：張導從2011年起跟拍一群女生成長、由十一歲至今已廿二歲的紀錄片(編按《給十九歲的我》)，既是她們的蛻變也是香港這十年的改變；而Tilda下部新作則是與童年好友Joanna Hogg合作講述她們母親的電影(編按《The Eternal Daughter》)。

女人可以並應該拍電影，似乎是老生常談，但common sense is not that common，在電影誕生一百廿五年後，我們感謝張婉婷、Tilda Swinton、CHANEL和M+帶給我們一個enlightening的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