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代藝術家蔡國強 AI是新物種

在科技與藝術的交匯點，當人工智能成為創作夥伴，藝術的邊界似乎被重新定義。當代藝術家蔡國強現正於澳門美高梅舉行特展《cAI™實驗室2.0——你在看我，還是我在看你》，展示了他與自主開發的人工智能模型cAI™之合作成果。此次展覽不僅是藝術與科技的融合，更是一場關於觀察、互動與思考的沉浸式體驗。在展廳中，每一位觀眾既是觀察者，也是被觀察者，親身參與了與AI創作的多角度藝術世界。

TEXT BY MIU LAU
PHOTO BY Mengjia Zhao, courtesy Cai Studio

由蔡國強與人工智能模型cAI™聯手打造的《cAI™實驗室2.0——你在看我，還是我在看你》，以「觀察者效應」為靈感，透過互動裝置、數字煙花與AI即時生成的創作，模糊了觀看與被觀看、現實與虛擬的界線。觀眾不僅能參與「量子態公示板」上的動態煙花演算，還可在「cAI™觀察廊」與「cAI™專線」中與AI對話、共創作品。展覽既是藝術與科技的實驗場，也是關於人類、AI與宇宙關係的哲學探索。

跨越不可見的世界

談及藝術與科技的結合，蔡國強坦言：「我追求的藝術核心是用看得見來表現看不見的世界。科技，尤其是人工智能，為這一探索提供了新的機遇。」他與團隊從2017年起量身開發的人工智能模型cAI™，深度學習了他數十年的藝術創作、影像檔案，以及哲學思考，並模擬包括愛因斯坦、尼采、托勒密等多位古今人物的人格。蔡國強認為AI不只是工具，更是一座橋樑，引領人類觸及多角度世界，重新思考生命與宇宙的存在。「平庸的藝術家使用AI，結果也會是平庸。我想要相信的是，AI不僅拓展藝術史表達的範圍，更成為人類重新認識未知宇宙的契機。」

從1984年首次使用火藥作為創作媒介，到如今的AI模型cAI™，蔡國強的藝術生涯經歷了數次跨越。他回憶道：「火藥的魅力在於它的不易控制性與偶然性，藝術家的工作則在獨裁控制和自由放任、失去控制的渴望中相互較勁。」這種對不可控性的迷戀，正是他藝術的核心動力。從火藥畫到無人機煙花，再到AI生成的互動藝術，每一次技術的升級都為他提供了新的創作視角。「無論是AI或火藥的新舊科技，都助我突破創作的邊界，但我認為，人類的情感和靈性，還有藝術的靈魂，如今仍需由人賦予。」

跨物種的沉浸式互動

蔡國強回憶起《cAI™展覽1.0》時說：「在那時，民眾畫的八畫張數字煙花，cAI™能夠把這些作為素材，很快就變成煙花，這種速度和靈活度，當然遠遠比我厲害。」如今來到《cAI™實驗室2.0》，這份敏捷與創造力進一步被推向更深層次。在核心裝置《你在看我，還是我在看你？》中，靈感源自量子物理的觀察者效應，觀眾的每一次注視都會觸發cAI™的即時分析與情感模擬，生成獨一無二的煙花圖案，並呈現在「量子態公示板」上，形成跨物種互動的新型藝術共創。

蔡國強補充道：「這個展覽最有意思的，就是這些作品都在變化，都不是固定的，可能是下雨、閃電或是陽光燦爛，亦有可能在水底或水面。這些變化都是cAI™對觀眾的判斷而來，所以整個展覽就是cAI™的一個作品。」這場數碼藝術盛宴，不僅挑戰觀眾的感官，也引導他們思考觀看與被觀看的哲學命題。

特展的其他交互裝置亦貫徹連結人類與AI、現實與虛擬、瞬間與永恆的宗旨。蔡國強介紹道：「第一個展廳走進來，是《cAI™觀察廊》，我們開始讓AI給想法時，『這個長廊應該展示什麼？』，AI出了很多想法，我們就讓它展了12個想法，但當我們在讀和看這12個想法時，其實cAI™也在看你。」這種互動讓觀眾意識到，AI不僅觀察人類，也反過來影響人的感知與創作。

探索心理與靈性關聯

展覽另一個亮點是《cAI™專線》，觀眾可透過電話亭與AI對話，分享心事，甚至收到AI生成的專屬情詩。透過這種互動，cAI™不僅是創作工具，也成為情感交流的媒介，探索人類與AI之間的心理與靈性關聯。而《與cAI™共創白天煙花》則延續了去年展覽的互動裝置，觀眾可以實時參與創作，感受到科技與藝術融合的現場力量。蔡國強指出：「AI是否能帶領我們進入更高維度的存在？它是神性降臨，還是僅僅反映了人類自身的意識？展覽鼓勵觀眾思考，在不確定性和失控中蘊藏着創造的可能性。」展覽還展示了cAI™以「火藥畫家」、「煙花大師」、「占卜師」等身份創作的火藥繪畫及紀錄影像，全景回顧了這位AI藝術家的「前世今生」。觀眾不僅看到視覺藝術的呈現，更被引導去理解創作背後的科技、數據和情感連結。

對蔡國強而言，AI的價值不僅在於技術表現，更在於哲學和靈性層面的探索。他說：「AI是新物種，是人類的延伸，還是超越人類的存在？我希望觀眾能從展覽中反思，科技是否能重新點燃人類對靈性與未知世界的探索？人類是否可以透過AI，重新連結與宇宙和自身的關係？」這種深度思考使得《cAI™實驗室2.0》不只是藝術展，更是一場哲學對話。

《cAI™實驗室2.0——你在看我，還是我在看你？》
日期︰7月20日至9月22日
地點︰澳門美高梅二樓百寶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