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偉霖: 兄弟齊唱舒伯特

主攻合唱曲目的香港巴赫合唱團，剛帶來三場藝術歌曲音樂會，來自德國的Genz兄弟：男高音哥哥Christoph及男中音弟弟Stephan於10月1日和合唱團合作後，10月2至4日連續三日，唱畢舒伯特的聯篇歌曲。Christoph先唱《美麗的磨坊少女》，Stephan接力《冬之旅》，最後一晚《天鵝之歌》由兩人分唱。

Christoph早已和此團合作過，上次聽Stephan是兩年前港樂的哲林斯基《抒情詩交響曲》，面對大型的浪漫樂隊編制，他的力量稍為輸蝕，藝術歌曲則綽綽有餘。他的音域偏向低男中音，Christoph是輕盈的抒情男高音。單從音量去比較（是不妥的比法），Stephan較為易聽，不過音量不是最重要，而是Christoph很難企定地唱，自然的移動很難避免、亦不應壓抑，但Christoph的移動就是影響了發聲，他愈動、不是愈激情，而是愈細聲。

拆散調動《天鵝之歌》

Stephan的姿勢就穩定得多，但他和哥哥的不同，不只是姿勢。Christoph的造句是一條條的大弧線，仿似在樂譜上畫上了連奏線，將多個音連成一口氣，這種造句比較像演奏樂器。而Stephan的分句，念字的重要性比呼吸要高，別人、或者是Christoph，應該會一口氣唱完的句子，Stephan有時會為了字的清晰而用多一口氣。如果不去講究造句的分別，Christoph的咬字是比 Stephan差。若把Christoph的造句手法一併考量，則很難肯定誰對誰錯，但筆者是較喜歡Stephan的唱法，因為筆者沒有看着場刊的歌詞對譯來聽，雖然還未背熟三套歌曲的歌詞，但要是歌手唱得夠清楚，筆者是聽得懂的，所以還是選擇歌詞唱得較清楚的那位。

或者你會覺得《冬之旅》的內容較灰暗，用男中音去唱會較好，《磨坊少女》則適合男高音？其實兩者都是失戀，都是灰暗，《磨坊少女》的主角大有可能最終投河自盡，實在不比《冬之旅》光明，兩套歌曲都有悲有喜。兩兄弟都唱得到歡樂，但Christoph在《磨坊少女》的悲歌，似乎不願放太慢，亦有可能他的姿勢令他難以穩定地維持慢速。

《天鵝之歌》原本不是聯篇，兩兄弟索性將它一分為二，頭七首的Rellstab詩詞由Christoph唱，後六首的海涅由Stephan唱，兩者之間由這三晚的鋼琴伴奏Cornelia Herrmann彈《三首鋼琴小曲》（D946）。Herrmann的伴奏略嫌太重，重不在音量而是聲音太密，腳踏用得稍多。到她做主角的《三首鋼琴小曲》彈得較平淡，好像她意識到自己不是主角，要快點讓出舞台給Stephan。而她在第一曲及第二曲的停頓太短，彷彿把兩個樂章當成一個樂章彈。不過，沒將此曲變成過於凝重的哲學沉思，也不算壞事。

「鼠兄龍弟」蘋果和橙

Christoph負責的七首Rellstab沒有特別的安排，但Stephan則調動了慣常的次序，先唱第十曲（即是第三首海涅）《捕魚姑娘》，將原本最先唱的《阿勒斯神》放到最後，這個安排將這七曲變成一個小聯篇，就像《磨坊少女》及《冬之旅》般的失戀故事，但缺點是沉重的歌曲過於集中在後半。場刊的歌詞沒有收錄舒伯特生命中最後一首歌曲《飛鴿傳書》，演唱《天鵝之歌》時唱不唱這曲是歌手的決定，Stephan乾脆將之當成安歌，以歡樂驅走海涅詩篇的沉重。

心想唱完《飛鴿》就會完場，但是Stephan把哥哥從台下叫上台，Christoph匆匆穿上黑色恤衫，再急步從後台拿了樂譜給Cornelia Herrmann。兩兄弟有點「鼠兄龍弟」，哥哥Christoph像是長不大，Stephan較哥哥成熟穩重，上台的服裝也較為得體，又會對女士展現紳士風度。連聽三晚舒伯特，第二首安歌是一首二重唱：孟德爾遜的姐姐Fanny的《當我看你的眼睛》。

雖然用男高音去和男中音相比，有點像拿蘋果和橙比較，但還是覺得Stephan的表現較哥哥好，如果三套聯篇都由他唱，筆者應會更高興，不過日程一定有變，不能連續三晚唱。Christoph是一般的男高音，Stephan是不錯的男中音，以藝術歌曲的標準來看，亦作如是觀。兩兄弟薄有名氣，但不算紅人，而Stephan知名度略高，並不意外。

撰文︰劉偉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