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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小提琴家韋家雅 落力除下古典音樂舊標籤

2016-12-05


德國小提琴家韋家雅(Iskandar Widjaja)在香港只有古典音樂愛好者才認識,在印尼卻有廣泛知名度。擁有印尼背景,其俊俏的外表吸引了不少粉絲追捧,就如明星一樣,代言當地咖啡廣告後名氣大增,服裝有知名品牌贊助,更常登上時尚雜誌。

在柏林出生和成長,他卻經常在東南亞巡迴表演,坦言這地區的古典音樂生態「不存在」。因此在印尼成名後,他覺得自己有責任向觀眾介紹更多,希望除下古典音樂「古舊」、「遙不可及」、「精英」等標籤。「我覺得一切都只是市場推廣,音樂本身就很吸引人,只是它總是以很老土的姿態去介紹給人,讓不少年輕人卻步。」

撰文:張綺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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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家雅出生在音樂世家,外祖父Udin Widjaja是印尼知名作曲家,「他創作的旋律在國內街知巷聞,尤其是佛教歌曲,作品常被用作耍太極的伴奏。」母親Chin Widjaja也是鋼琴家,從小他就坐在琴邊聽母親彈蕭邦。「音樂與生命的結合對我來說是不容質疑的事。」

父親為荷蘭籍阿拉伯裔人,母親則是印尼華僑之後,他在柏林出生和成長,受多元文化影響。「我母親那邊的家庭作風很中式,很有野心,每個人都很享受在台上表演,對孩子要求很高,但也很受印尼文化影響,喜歡群體行動。而德國的音樂訓練專業全面,也幫助我甚多。」

3歲那年,他因一場兒童音樂會迷上了小提琴,更主動要求學習。母親為他找來小提琴名師,兩母子一起學,給了他很大的鼓舞和動力。雖然來自音樂世家,他卻沒有什麼學習壓力,「媽媽總是跟我說,就算你沒有拉小提琴,我還是一樣愛你。」

Image description 韋家雅的母親是鋼琴家,從小他就受到其熏陶,走上音樂路是自然的事。(受訪者圖片)

7歲開始表演

他7歲便開始公開表演,與同學在意大利作團體演出,「每個人都有機會在人前獨奏一小段,我仍記得獨奏時的美妙感受,一點都不緊張,很享受觀眾的反應。」此後他暗中許願,要成為一個獨奏小提琴手,更偷偷地設計自己將來的CD專輯封套。「我沒有跟任何人說,只放在心裏。」為了這個理想,他勤加練習,隨後做出成績,在11歲那年被柏林音樂學院(College of Music in Berlin)破格收錄,沒想到練習卻是意料之外的艱苦。

雖然他讀音樂的年代柏林圍牆已倒下,但學校仍帶有不同文化。柏林音樂學院仍有舊東德的遺風,承傳來自蘇聯的權威式教法,要求學生非常精準,錯一粒音也不可,當時他發瘋似地練習,打下了扎實的基礎。「當時每天上學之餘,還要練習五六小時,對一個孩子來說是很辛苦的,壓力很大,但事後回想也很感激那種訓練。」其後他轉到位於舊西德的柏林藝術大學Julius Stern Institute,學院要求學生發揮自己的個性,他也開始明白傳遞音樂情感的重要。

Image description 他是一個沉靜的人,每天都會進行禪思冥想。(受訪者圖片)

每天進行冥想

雖然學習過程辛苦,但韋家雅從未想過放棄。「老師形容我就如不倒翁,無論如何用力打,總能重新站起來。我從小就確定自己要走音樂這條路,除此以外沒有其他,也沒有人能讓我放棄夢想,是個非常頑固的小孩。」

他形容,成為獨奏小提琴手是最難走的路。「為藝術要犧牲許多,競爭也很大。我不會建議任何人走,除非他們沒有它不能生存,這樣他們就不會被當中的艱辛摧毀。我自己是無法脫離音樂的,它是我靈魂的一部分,如果有天我不能演奏,就等於啞了一樣。」

雖然年輕,但他相信勤力練習能補足一切,「音樂路是沒有捷徑的。你要給自己大量時間去深挖和思考樂曲,並且克服各種技術障礙,忘掉所有深陷於音樂中。雖然我年輕,但也有要說的東西,作曲家寫音樂時,也不全都在晚年呀!音樂也需要年輕的觀點。」

經常獨自旅行巡迴演出,他表示自己並不孤單,因為演奏時也能感受到觀眾的回應,他也是個願意開放自己的人,容易結交朋友。練習時總是一個人,他笑言也有點難受,因此工作一結束,就會把握時間與家人朋友見面。而柏林精采的夜生活,也讓他紓緩不少壓力。雖然生活多姿多采,但骨子裏他卻是一個沉靜的人,無論多忙,每天都進行冥想。

「只有進入冥想的澄淨心境,我才能集中精神表演,才能不受干擾地把要說的東西奏出來。」表演當天,他甚至會什麼也不做,只專注冥想清空心靈雜緒。「這可讓我可以好好專注於音樂上,重拾心靈力量應付表演。」

在眾多作曲家中,他最愛巴赫,樂評家常讚他對巴赫的獨特詮釋。他笑說喜歡巴赫與性格有關。「我覺得巴赫是最偉大的作曲家,他的音樂滿足我最深層的需要,而他的音樂也容許你用不同方式接近,就像一張白紙讓你可任意發揮,把自己個性放進,而不會破壞音樂本身——因為音樂本身就很完美,每個音都有意義,沒有一個音是多餘的。這種回歸根本的音樂很觸動我,如今的世界太吵鬧太干擾,我是一個很討厭多餘、追求根本的人。」

Image description 除了演奏,韋家雅也熱心教育工作,喜愛與孩子共處。(受訪者圖片)

全身表達音樂

經常在不同地方跑來跑去,正好將心好好清洗,讓感受變得敏銳。拉小提琴很消耗體力,因此每天練習完他都會去健身,訓練肌肉順便淨空心靈。為了保護雙手,他從不打籃球、排球,也從不踩單車,就算健身也會戴手套,「我總是非常小心,幸運地從未讓雙手受過傷。」

在歐洲他是新進的古典音樂手,在印尼他卻有如明星,他笑言這兩個角色都是自己,「我不想把自己劃定為某一類的人, 商業名人與古典音樂的嚴肅詮釋者,這兩個身份並沒有衝突,我享受這個時代帶給我的一切,享受社交網站和時裝,同時也享受過去流傳下來的精緻藝術。」

近年他常在亞洲巡演,挑選曲目時,也想照顧不同背景的人。就如他上周應「飛躍演奏香港」之邀來港舉辦獨奏會,便包括了巴洛克時期的巴赫、浪漫時期的舒曼、仿巴洛克的克賴斯勒等,最後以帶有爵士風格的《波姬與貝絲》幻想曲作結。他以前更試過與DJ合作,在演奏時加入混音,又配合多媒體投映。「我不喜歡觀眾和表演者之間有那麼多障礙,不想穿着禮服站得僵直,讓人遠遠看着覺得我是精英。」

他演出時喜歡跟觀眾說話,演奏時表情動作十足,他解釋:「我只是做我自己,用整個身體去表達音樂。演奏時,我覺得整個人都在燃燒,很想把這種力量傳遞出去。而身體不同部位的緊張狀態也能營造多樣的音色,因此動作都不是為表演而做。例如我最擅長拉奏弱音,要用強力控制手臂,才能做到讓弓飛升翱翔的感覺,整個身體都要為此發力。拉奏音樂如做運動一樣。」

他表示,自己的觀眾裏有不少年輕人, 有年輕粉絲曾在他演出後拿起吹氣棒大敲,為他打氣。「當時全場觀眾側目,但我覺得這樣很正!他們只是用年輕人的方法表達讚嘆。」在印尼演出,觀眾更沒有聽古典音樂的包袱,讓他覺得更自由。「他們沒有太多背景知識,因此不會去分層分類,只有好音樂和壞音樂之分,當你把音樂分成古典、流行等,某程度上就造就了類似種族歧視的偏見。」

Image description 他的母親來自印尼,他在印尼就如明星一樣。(陳縱宇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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