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蛋世代 由特朗普談起

討厭的人多的是，傲慢的人，自以為有特權的人，自我中心的人，沒禮貌的人，不守秩序的人，永不認錯的人，都是極之討厭的人。可是，討厭的人之最，莫過於集上述所有缺點於一身的人。在加州大學爾灣分校哲學系副教授阿倫占士（Aaron James）眼中，特朗普便是個這樣的人！

阿倫占士2012年出版了《混蛋：一個理論》（Assholes: A Theory），到2016年增訂為《混蛋：關於特朗普的一個理論》（Assholes: A Theory of Donald Trump）。他半開玩笑的說，此2本書足以構成「混蛋學」（Assholeology）。美語中的asshole，沒有恰當相應的中文名詞。混蛋指不明事理、不講道理的人，只是asshole的其中一個缺點，不及其餘。

三大條件

混蛋不講道理，皆因他們──雖然男女都可以是混蛋，大媽和有「公主病」的「港女」正是典型的女混蛋，但阿倫占士認為，混蛋十之八九是男性──自以為有特權。他們遲到，錯過了班機，就指摘機師不等他們便起飛。他們誰也不放在眼內，所以他們傲慢，對別人無禮，不守規矩。他們打尖，並非認為打尖是對的。他反而認為人人都應該排隊，別人打尖是錯的，但他就可以打尖，因為他比別人更重要，不能浪費時間排隊，別人應該遷就他打尖。佐治奧威爾《動物農莊》的名句，形容混蛋的心理最恰當：「人人天生平等，但混蛋較人人更平等。」

在混蛋心目中，禮、秩序、規矩只為庸碌的世人而設，他應屬例外。無論因為他是天才，抑或他是官、他有權有勢、富甲一方，或他是官二代、權二代或富二代……總之，他「應份」（Entitled）得到特殊待遇。對此，他問心無愧。

在阿倫占士筆下，混蛋須具備以下3個條件：（1）他行使特權，佔盡人家便宜。（2）他深信自己「應份」漠視規矩，他的特權是應得的。（3）別人反對他、指摘他、痛罵他，他渾若無事，「睬你都儍」。混蛋永不理會別人的感受。往後，他依然故我，永不改弦易轍。既然他沒有做錯，那他怎會改變？為什麼要改變？阿倫占士差在沒說：一日混蛋，一生混蛋。混蛋只會變本加厲，成為「超級混蛋」（Uberasshole）。特朗普已近乎「超級混蛋」，蘋果教父喬布斯則肯定是「超級混蛋」。香港有哪些人是混蛋或「超級混蛋」？讀者心中有數，不用在回歸20周年前夕，畫公仔畫出腸矣！

混蛋令人氣憤，因為他令人人覺得自己低他一等，無力制衡他。包容他，他變本加厲。罵他，他不會認錯。用武力制止他，未必有用。他會欺負其他不敢或不願意使用武力的人。事件鬧大了，混蛋會更高興。自我中心的人，往往惟恐天下不亂。愈亂，他便愈受注意，愈滿足了他的自大心理。受千夫所指，混蛋內心會認為他是「雖千萬人吾往矣」的英雄。

後天培養

阿倫占士認為，沒有人天生是混蛋。演化學家亦認為，混蛋不利人類進化，事關混蛋的行為「不文明」，破壞秩序，破壞人與人之間的和諧，破壞社會核心價值。混蛋若有喬布斯的本事、貝多芬的天才，還可勉為其難「包容」。庸才的混蛋，便是社會的毒瘤。

混蛋通常是後天培養出來的。家長過分驕縱孩子，孩子一旦是小霸王，便可能成為混蛋。權力令人腐敗，因為有權在握的人容易幻覺自己是天才，變成混蛋。是以大老闆較多「超級混蛋」；上司亦可能是混蛋；財富亦容易令人變混蛋。阿倫占士尋且認為，現時的新自由主義資本主義，雖然邏輯上不至於必然盛產混蛋，實際上卻是培植混蛋的肥沃土壤。政治經濟制度向富人、大企業傾斜，給予彼等許多不明文的特權，焉能不滋長混蛋呢？此所以阿倫占士說：現今的美國行的是「混蛋政治資本主義」（Asshole Political Capitalism）。他還半打趣地，美國現時太多混蛋，惟有選個大混蛋特朗普做總統才能管治一眾小混蛋。不過，「混蛋政治資本主義」短時間內或行得通，長遠是不可持續的。

父親節剛過去。父親要給子女最好的忠告，莫過於：「孩子，做怎樣的人都可以，千萬不要做混蛋。這個世界，已太多混蛋了！」

撰文 : 占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