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黑一雄與村上春樹

石黑一雄早前贏得諾貝爾文學獎，落選的村上春樹有何看法呢？村上春樹在帶有自傳性質的《我的職業是小說家》就有此說法：「最重要的是有好的讀者，不管是什麼樣的文學獎、勳章或善意書評，都及不上自掏腰包購書的讀者更有意義。」

村上春樹早前憶述與石黑一雄的情誼：很多年前，兩人共進午餐，所談的大多為與音樂有關的話題──眾所周知，兩人都是小說家，共通之處就是喜愛爵士音樂，其時，石黑一雄就曾詢問村上春樹：有否值得推薦的日本爵士樂手？村上春樹其後帶給他一張唱片，名字正是《別讓我走》（Never Let Me Go），與石黑一雄的小說書名相同。

石黑一雄亦有此說法：在芸芸日本作家當中，他最欣賞村上春樹的國際化；村上春樹2009年12月接受《紳士季刊》（Gentlemen's Quarterly）採訪時，高度評價石黑一雄，他聲稱讀過石黑一雄的每一部作品，而對他在2005年所寫的小說《別讓我走》印象深刻，盛讚乃「近半世紀的書裏最喜歡的一本」，認為此書所講述的乃一個「悲傷且富有預見性的故事」。

《別讓我走》是一部科幻小說，講述的乃複製人的故事：一群孩子在一所特殊學校長大，他們存活僅為向外面的世界提供器官；同時，特殊學校監護人培育學生從事藝術創作，試圖以優秀作品與人類溝通，此所學校查實並非器官培植場，複製人與人類無異，他們都有思想與感情，有類似「靈魂」的器官，此所以他們俱有選擇命運的想法。

此部小說雖以複製倫理為主題，實則探討人類在既定的命運之中，該如何選擇生存的問題；原型理論的基本概念非常簡單，大致如此：既然小說中的每個人都在某個時刻，俱按照人類的言行複製，那麼，對每人來說就必有一個原型在世上某個地方生活；至少理論上，複製人可找到本身模擬的人類原型，因此獨自在外的時候，在購物中心或小餐館，不免注意有否可能的原型。

國際化混血兒

村上春樹評介石黑一雄的小說，有此說法：「有一種特別坦誠與溫柔的品質，既親切又自然。」石黑一雄的作品在日本很受歡迎，但並非由於其日裔身份，他倒認為，石黑一雄小說中的背景大可置換：「地點可以在任何地方，人物可以是任何人，時間可以是任何時間。」

石黑一雄認為其國際化寫作與英國的地理環境相關，英國如今似乎就像世界的一個偏僻小鎮，年輕作家不免會有自卑情結，所以就有意識作出努力，試圖針對國際性的主題，他亦感覺同樣壓力，因而必須有國際視野；而日本缺乏此種認識，才迫使他將自己想像成無家可歸的作者，他自稱並無明顯的社會角色──既不是非常英國的英國人，也不是非常日本的日本人。

他由是坦言，皆因他乃有日本姓名的英國作家，每次訪問都得回應不熟悉的日本事物，不免納悶，他難以承認他乃英國人，一個人的氣質、性格與價值不可分割；歸根究柢，他成長於日語家庭，就會變成有趣的「混血兒」，而這個年代混雜着不同文化背景，他不過是其中一人。

「混血兒」的異質經驗，比之本土民族性更普遍，更富時代感，而正正是此種無根的情緒成全他與他的小說，他堅持英式優雅，對村上春樹的評論倒可貫徹始終，「或許人們仍以為日本人居於紙盒屋，坐在榻榻米，甚至會自咎剖腹，其實他們活在村上春樹所描述的世界，誤認其作品為國際市場而寫，事實上，他所寫的俱關乎現今社會。」

撰文 : 占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