奪格林美獎 小提琴家楊陽：音樂是一段人生旅程

若說將古典與搖滾、流行樂融合又玩得出神入化的，小提琴家楊陽（Charles）絕對是箇中佼佼者。他同時亦是作曲家、唱作歌手、擅長即興創作演奏等，名副其實的跨樂界藝人，先在2018年獲授「伯恩斯坦獎」，《波士頓環球報》形容他為「演奏古典小提琴，卻渾身散發搖滾樂星的魅力」。後來2023年格林美獎也給予他肯定，致上最佳古典器樂獨奏獎，他的獨特音樂魅力打破了古曲樂與流行樂的藩籬。

出生和成長於美國德薩斯州的楊陽（Charles），多得媽媽是奧斯汀交響樂團的小提琴手，讓他自小與音樂為伴。他笑說媽媽臨盆在即也在演出，「我在她一場演出後的第二天出生，她記得我在布魯赫小提琴協奏曲中踢腿，當時我還在她的肚子裡。」在他3歲時，父母給了他一把小提琴，從此拉琴練習、觀賞音樂會便成了他的日常。

翻看Charles的戰績，年輕時在不少音樂比賽中大放異彩，摘下Aspen音樂節小提琴冠軍、奧斯汀交響樂團青年一等獎、亞裔青年音樂家挑戰杯首獎等，後來他卻漸漸不再熱衷於參加音樂比賽，「我會為得到這些獎項感到驕傲，但我更好奇於學習新的東西，而不是只為準備比賽而練習。」

突破古典樂框架

至於為Charles的古典音樂世界開啟另一篇章的契機，正是美國高中的多元化音樂氛圍。當時的他已參與了很多場音樂會，演奏了不少協奏曲、交響樂等，卻發現相熟同學幾乎無人有興趣於古典音樂，他們玩的是搖滾樂、爵士樂、藍調。即使他們才拿起吉他學習一個月，也會呼朋喚友一起玩音樂，Charles亦受邀加入他們的演出，而他們一句「沒有樂譜」卻令Charles猶如當頭棒喝，「為何我拉琴這樣久還要看譜？我通過他們學會了藍調、即興演奏，也摸索了如何憑空創作音樂，從此改變了我對音樂的整個看法。」

後來他在茱莉亞音樂學院學習古典音樂，也受到內裡開放的音樂氛圍感召，不再受流派的框架所限，「學院內裡有各式各樣的藝術，很多演員都彈吉他或搖滾樂，很多爵士樂手也演奏藍調或搖滾樂。我們都會聚在一起演奏，不在乎是什麼流派，不一定是古典音樂，只是想做音樂。」

對他而言，音樂沒有高低檔次之分，流行曲跟古典樂一樣可以成為世人傳頌的旋律，就如他喜歡The Beatles（披頭四）的《Yesterday》，其結構、和聲聽起來幾乎像是一首古典樂曲。「我以前總是假設古典音樂是偉大的，而流行曲創作是一個完全不同的東西，但事實上The Beatles的不少作品已被記錄在歷史之中，是受世人傳頌的出色之作，就像貝多芬的第五交響曲或許多偉大的古典作品一樣，是我們永遠會記得的旋律之一。」

Charles演繹不同流派的音樂，擅於將不同音樂元素融為一體，走上跨樂界藝人之路。「古典音樂是我的根源，是第一語言，後來我學習了不同『方言』，包括爵士樂、搖滾樂、流行樂、藍調。我一直對學習新的『方言』，以及跟自己聲音結合感到好奇。就像學習其他語言一樣，需要不斷的嘗試和練習才能流利，這多得在中學或音樂學院時經常跟不同流派的音樂人一起演奏。」

格林美獎是里程碑

在2023年，他跟Nicolas Kendall和Ranaan Meyer組成的三人樂隊Time for Three，以《Letters For The Future》專輯獲得格林美獎的最佳古典器樂獨奏獎，這絕對是他音樂路上的里程碑。「樂隊大約在20年前成立，我9年前加入，兩把小提琴和一個貝斯。我們沒有莫札特、貝多芬，必須創作自己的音樂，或者與偉大的作曲家合作，我們擅長融合美國風、當代流行樂與古典音樂。」最獨特是他喜歡邊拉小提琴邊唱歌，「在樂隊裡面，當你沒有一個大型管弦樂隊或一個有鼓的大樂隊時，你必須用小提琴來填充很多聲音，一定要身兼多項功能。」

樂隊的行程緊密又忙碌，Charles一年有三分二日子都在演出或演出旅途上，可惜疫情來襲令所有演出叫停，迎來他音樂生涯的黑暗時期，「那三年的日子非常艱難，我學會了音樂製作相關的很多東西，亦寫了很多曲。總之堅持繼續做自己應該做的事情，其他的無謂多想。而專輯上的作品本應該在三藩市和費城演奏，但一切都取消了，我們想到將作品錄製，把所有的努力都投入其中，想不到專輯竟然得到了格林美獎！」他相信人生總是充滿驚喜，就如在樂隊某次的音樂會演出中，得到導演和演員Robin Wright的垂青，邀請他們成為電影《Land》的作曲家之一。「我們從來無想過為電影創作音樂，這真的很瘋狂！機會總是突如其來，所以我要一直做好準備，迎接下一個未知的事情。」

對音樂保持好奇

不經意留意到Charles手臂上的紋身，一個「樂」字點出快樂與音樂並重的人生目標，更直說每一次的登台演出都是保持他對音樂和創作熱情的動力，「我喜歡冒險，喜歡跳傘時腎上腺素飆升的刺激感，這感覺就像走上舞台一樣，你能感受到觀眾的能量，感受到聲音振動衝擊你的靈魂，他們可能討厭或者喜歡你的演出，你必須給予回應。現場演出最能觸動人心，這就是我熱愛音樂的動力之一。」

音樂是他伴隨一生的使命，「只要我仍然對某件事感到好奇，便永遠不想停止學習。不要認為你已經學到了一切，這才能不斷改進，保持內心『那團火』。一旦你覺得已經學會，便應該去別的地方看看，音樂是一段人生旅程，我想這就是為什麼我對它上癮了。」他認為跟其他音樂家、管弦樂隊一起演奏也是學習的機會，每次經歷都有新啟發。就如早前在「楊陽與香港城市室樂團」演出中，他首次跟首席指揮 / 鋼琴瓦安．馬狄洛辛合作，分別以鋼琴和小提琴合奏曲目，同時他亦改編傳統民謠《日昇之屋》和The Beatles的《黑鳥》，以小提琴獨奏和聲樂演繹，帶來耳目一新的曲目。

TEXT BY MIU LAU PHOTO BY BEN TAM（部分由受訪者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