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有點年紀的漫畫迷來說,阿推是漫畫大師,是台灣科幻漫畫第一人。他的歐式漫畫風格,分鏡、畫風?獨一無二。而所謂獨特另類,其實就是不主流,並不流行。對於年輕人來說,認識阿推,大概是因為他是五月天最喜歡的漫畫家。
對阿推自己來說,他早知道自己要經營的不是主流市場,「我經營得很小眾,不想跟別人一樣,當然就不會成為大眾漫畫家。我自己也有覺悟,乾脆做更小眾,做不了的事情,就不去強求。」
TEXT BY 何兆彬
「台灣個人化很強,重視感覺,比較隨性。當年我畫《九命人》剛好我也是編輯,主編對我也不錯,沒有人管。」阿推本在《聯合報》畫兒童插畫,因為得主編賞識,有機會繪畫兒童漫畫,他就將作品繪成了兒童科幻漫畫,及後推出《九命人》,他開始以近似歐美畫風,帶幻想及哲理的漫畫,闖出了名堂。但所謂成名,既因為自己風格獨特,但又因為風格跟主流不同,這條路,並不好走。阿推說做漫畫家沒有退休金,沒有休假,一切都要自己好好安排策劃。
我們很崇洋
畫非主流漫畫,好處是跟別人不同,獨樹一幟,壞處是因為非主流,才沒有人去爭。這樣在台灣漫畫壇上闖,會否被排斥?
「我的風格,的確會被(排斥)。在分類上面,喜歡我漫畫的?是文藝類的,他們都不會去書店的漫畫欄。這需要有一些需要適應,好處是沒有人跟你一樣,壞處是你要承擔另類的結果!《九命人》賣得還不錯,但很複雜,我也不知道是那時代什麼都賣還是讀者接受度很高,我漫畫的主軸是跳躍的。」大家都說他另類,阿推總是不想跟別人一樣,「我是不想跟別人一樣,每個人?想成為《海賊王》(One Piece),成為井上雄彥,但當時氣氛我是不想這樣,因為你活不出自己呀!我想,真正有自覺的創作?,會有想成為自己的感覺。」
數十年來,他由始至終都愛畫科幻,因為它自由,「自由很可貴,現在小朋友不知道自由可貴,變成了泛自由。現代狗的自由又比人強,因為狗的自由比漫畫家強。有錢人的生活,是努力去賺錢,然後給傭人去享受他的豪宅。」他笑。
問他台灣的漫畫界,他用四字來形容:「太平亂世」,「我們很崇洋,對自己的東西沒有信心。最高的預算?是給國外的,引進國外的,但他們的東西沒法用,因為台灣有台灣的邏輯。外國的觀念在這邊不成立,譬如說要擺Copyright的,有人會問我:為什麼只有你要?我們要確認文稿,他會問:為什麼要給你看?其實我只是想確認有沒有錯。台灣是很太平,但是一團亂。」
他心平氣和,但對台灣的亂象批評起來總是一針見血,「台灣(漫畫)想成為日本的系統,畫別人的風格,但慢慢就發展別人的文化了!我說你們研究的費用,都比給漫畫家的費用還高了,你都快沒有東西可以研究了。」他說:「韓國跟日本之所以厲害,是他們保護自己,你別想進來!可是你想要進去非常難。但如果你要進台灣、香港,非常容易,還給你保護!我們崇洋,是因為我們懶,人家都做好了嘛,就給他做,但慢慢你拿不出東西跟他對應。那你自己有甚麼?你學日本,就要學他們的精神,和風是把你的東西變成他們的,茶道是中國的變成了他們的,和服的布料可以印在GUNDAM上面,兩個都是他們最厲害的東西。但我們被侵略得很開心,很樂意被殖民。」
他去過(比利時)安古蘭漫畫展參展,見到一個現象,很是感慨,「日本人走過我們文化部的,說畫得很棒,但他們的反應就是Manga,也就是台灣代表日本去宣揚日本文化的意思。」
阿推說「Digital就是免費的挑戰」,潮流很難逆轉,自己唯有多做其他工作。因為率直,因為坦白,他笑說自己早被業內列入黑名單,「(出活動)我說要出席費,這在台灣本來沒有,後來有了,他們就不找我了,所以講的都是王八蛋。」對這種事發生在他身上,他處之泰然,「別人都想改就改,還不用錢。但我不用錢,他就瞧不起你,我寧可做一個難搞的,也不要做不被尊重,無奈的漫畫家。坊間有一個說法:是藝術家就要讓他餓,沒錢才可以做出好作品。這是真的有人這種講。
吃飯這問題很現實,他從不避談,他可不想死後才被恭維,「最好的例子就在你眼前!你看鄭問故宮展,他本人有享受到嗎?都是他的徒弟吧。」
《阿推的漫畫──捉迷藏》展覽
地點:香港藝術中心三樓實驗畫廊(香港灣仔港灣道2號)
展覽日期:即日起至11月2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