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休「寶島」,其實在香港亦不乏選擇。廖偉豐夫婦於6年前搬入西貢的荒廢小島鹽田梓,是所有原居民遷出近20年後,現今長住島上的「唯二」居民,也是這條客家村落幾百年來唯一一家外姓住客。修復村屋、開墾農田、做私房菜等全由夫婦一腳踢,廖偉豐笑言:「人一世物一世,想做就做,只要『夠薑』就可以!」
梓有梓里、桑梓,即故鄉的意思。十八世紀,陳孟德夫婦由寶安縣的鹽田村搬往西貢海的一個島嶼,繼續設鹽田、曬鹽為生,所以將小島稱之為鹽田梓。客家話的「梓」音似廣東話的「仔」,所以鹽田梓又叫鹽田仔。去到十九世紀中期,天主教傳入鹽田梓。全盛時期,鹽田梓村有二百多人,島上建有十萬方呎鹽田、四十多間兩層高的客家屋,還有教堂、學校。
離岸小島一樣避免不了土地不足的問題,加上城市化、移民潮的影響。自上世紀六十年代起,村民便陸續遷出。直至九十年代末,島上唯一一間學校也停辦,小島成為一片杳無人煙之地。大約10年前開始,有村外的有心人研究修復鹽田。回流香港的原居民與教會亦組織義工隊,回島除草斬樹、修屋鋪路,活化鹽田梓。廖偉豐就是跟着姐姐去做義工而愛上這個地方,繼而乾脆和太太搬入島。
做過廚師、開過餐廳,之後又當過小巴司機、救生員,率性而行可說是廖偉豐的人生座右銘。就如當年見朋友做救生員做得開心而去考牌,在城市住了幾十年,深感都市生活無聊的他便騎着電單車,四出尋找心目中的理想村屋。南丫島、長洲人多、租貴,而元朗、上水等新界北地區沒有優美的海景,西貢一帶的黃石、海下又沒有田地,反而對很多人來說是「山旮旯」的鹽田梓深得他心。「這裏有山有水有田,有齊我喜歡的東西。我們兩夫婦生活簡單,又沒有小朋友,喜歡做什麼便做什麼。」
話雖如此,日久失修的村屋破爛不堪,最重要的是入住小島還要先過村民一關。這些年來試過有外國人在鹽田梓租屋做生意,也曾有原居民的下一代打算回島,可最後仍是不了了之。所以當廖偉豐說要租住村民的祖屋時,原居民一開始對他不太瞅睬。後來還是透過姐姐認識到村長的家人,才成功租到一間村屋。
租約一簽便是10年,雖然租金很便宜,裝修費卻不菲。於是廖偉豐又賣艇又賣樓,自己再花一年時間,用30萬元才將屋頂都快要塌下來的村屋變成可入住的居所。他回想道:「如果要工程公司幫手,6年前亦要八九十萬元,而且不知道有沒有人願意入島做。我自己可用船將建築材料運入島,搬落船後再用車仔推入去。」對木工一竅不通的他看書、請教朋友,牆身批盪、換瓦頂和橫樑、加建樓梯與廚房屋頂竟也難不倒這位退休廚師。反倒是因為經常穿着人字拖搬運英泥、沙礫,結果裝修得八八九九時,他便患上腳底筋膜炎。
家人曾覺得廖偉豐太傻,朋友則以為島上的生活很無聊,廖偉豐就指自己其實很忙。要照顧三狗兩貓兩鸚鵡,閒時出海釣魚、游水,天氣轉涼時就下田耕種……從前一放假就要去旅行的夫婦,在沒有什麼娛樂的小島上一樣有各種「細藝」。「在城市你要供樓、工作、賺錢,全部都是壓力。這裏租金便宜,一筆過交付便可安享10年。平時衣食住行沒有多少使費,田自己種,魚又可以釣,最大的花費只是幫船入油,和生活於都市的價值觀完全不同。」廖偉豐續說。
6年過去,幫忙修復了幾間村屋、開墾了一塊農地,廖偉豐最近又重執鑊鏟,在小島上做私房菜,是他打發時間的另一新興趣。「最理想是不要無所事事,又不要太好生意,一星期做幾日就好。」不以賺大錢為目的,這個另類的大廚每次只做一枱客,最多只招呼6個人。「因為我的船最多只可坐6個人。」他笑着補充道。
退休前是鐵板燒師傅,廖偉豐除了會炮製鹿兒島A4和牛、西班牙黑毛豬、紐西蘭羊扒等經典肉類鐵板燒,鮑魚、大蝦、蟶子等西貢海上鮮更是不能少。他又分享道:「西貢多海魚,鱲魚、池魚、剝皮魚做刺身都不俗。」至於蔬菜、伴碟都來自他的有機農田或島上的花草,風味十足。
撰文:陳春燕